說到後來伏苓這邊也忍不住哭起來,還要反過來安慰柴火妞,兩人又哭又笑地講了三個小時,把最近沒聯係的這段時間裏所有同學都拎出來八卦了一番。一直到晚上裴知味回來,打開門就看到伏苓把沙發墊放在地上盤腿而坐,一手紙巾一手電話,整張臉都哭得紅腫了。裴知味心裏一驚,以為伏苓又情緒不好,聽了兩句聊天內容才稍稍放下心來。
有時候能哭能發泄也不是一件壞事,至少伏苓現在覺得心情寬鬆許多,葉揚過世後的那三年裏發生的許多事,現在回想起來,竟有一種前塵往事再生為人的感覺,她甚至可以坦然地和柴火妞說起自己這種心境上的改變。她不記得自己究竟說了些什麼,隻記得柴火妞最後說:“我相信那個醫生一定很愛你,不然你今天一定不會和我說這麼多……伏苓,你會幸福的。”
葉揚從手術到離世約莫有三年,他過世到現在,也已有三年半。看著至愛之人一天一天走向死亡的傷痛,是無法言述的。那不是一刀斃命的劇痛,不是雷霆暴雨的猛擊,那更像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慢性毒藥,你看著它蝕心腐骨,肌膚潰爛,血肉成膿——卻毫無挽救之力。
那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年一千多個日夜,一日一刀的淩遲。
她終於可以坦然麵對這些年積壓的所有痛苦,卻獨獨不敢讓人知道,她和裴知味的婚姻,並不如她們所猜測的那樣,一見鍾情再見傾心直至生世相許。
第十一章 原來你什麼都不想要
裘安望著她的眼神越來越羨慕——她本就常陪裘安去產檢,所以自己身體出現問題的事便沒有瞞裘安,兩人一同去醫院也方便照應。裘安看裴知味忙成那樣還見縫插針地抽時間陪她掛號問診取藥,言語間的羨慕溢於言表,甚至進一步顧影自憐傷心自己大著肚子也沒見趙啟明收斂多少。
幾乎每次去醫院裘安都要叨叨一遍,裴知味如何百裏挑一千裏挑一萬裏挑一,這樣不離不棄的男人多麼難得……誇完裴知味她還要讚伏苓,感慨前些年她過得那樣苦,如今也算守得雲開見月明。
伏苓被裘安誇得簡直要抬不起頭來,她一貫認為裘安的生活像在完成任務:因為大家遲早都要結婚,所以她也就找一個人結婚;因為男女結婚總為生殖繁衍,所以她也順理成章結婚生子……她記得裘安說要辭職做全職主婦的時候,她險些當場和裘安翻臉,現在她又比裘安驕傲多少呢?
趙啟明需要一個妻子,裴知味也需要一個妻子。裘安辭職的理由是養胎,她辭職的理由是養病——這樣說起來,裘安的生存狀態甚至比她更站得住腳,因為裘安至少還懷著趙啟明的孩子,她對那段婚姻是有付出的。而伏苓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自己能為這段婚姻關係做些什麼,因為,裴知味說他什麼都不需要。
裴知味不需要她掙錢;照這半年的情形來看,他能在家的時間不多,甚至也不需要她怎樣花心思照顧他;很多人是為結婚生子完成任務,他似乎也有一半並不在乎……反而裴知味為她做的,已讓她無法承受。
伏苓打辭職信那天裴知味就把工資卡扔給她,說是在這裏吃吃喝喝半年也沒交過搭夥費不如以後讓她管賬,她以為裴知味是看她要失業幾個月所以稍稍照顧一下她的生活,結果去銀行提自己的存款時順手一查賬,很是嚇了一跳。原來裴知味吃住開銷低,第一不花錢第二不理財,工資卡裏幾年的工資幾乎沒動過,累積下來的數額,對伏苓來說,真可算一筆巨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