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抵抗了三天,讓包圍倉庫的日軍一直攻不進去。直到日軍動用毒氣彈,才將十九路軍的這一小隊全部消滅。
在倉庫門口,便聽得到裏麵傳出淒慘的叫聲。因為有厚厚的牆壁阻擋,聲音顯得很悶。聽到這些聲音,小野田麟三郎的頭一陣暈眩。
盡管上海還不時出現暗殺團,有名的上海殺手黨時常刺殺落單的日軍士兵,但是在高川大隊剛駐防在閘北時,為了防患於未然,已將附近的中國人全部驅逐。偶爾有中國人誤入,也會被馬上拖到這個臨時監獄拷問,然後,不論是不是真正的殺手,都被送去靶場當成活靶,給那些入伍還不是很久的日軍練膽用。所以小野田麟三郎也知道,在高川大隊的營房附近,應該是很安全的。
可是,他還是覺得害怕。害怕那些蟲豸一樣下賤,似乎不知道死亡可怕的中國人。他也知道,就算號稱“不動尊”的高川秀夫大佐心裏,也仍然有著對中國人的畏懼,以至於每捉到一個可疑的中國人,他都下令務必要將這中國人折磨到見到日軍便要屈膝下跪。
看到高川大佐走進門時,正在用皮鞭抽著一個被吊在半空中的中國人的本田龍男少佐放下皮鞭,喝道:“立正!”
高川大佐看了一眼那些中國人。這裏的中國人大多是一個模樣,身體瘦弱,身上瘡疤累累,已是半死半活。他哼了一聲,道:“本田少佐,楊還在嗎?”
所謂的“還在”,是“還活著”的同義詞。進入這個監獄的中國人,是不可能活著離開的。本田龍男猛地立正,道:“他在。”
說著,本田龍男的視線移到了右角上。高川大佐這時才看到了在那裏的一個鐵籠。
那個鐵籠子大約有五坪大,裏麵有一張小桌子。邊上,一張草席攤在地上,那大概是他睡覺的地方。這中國人穿著一身很整潔的長衫,正坐在桌前寫字。他的右手掖住左手衣袖,以防垂下來沾汙了紙上的墨跡。
楊季軒。
即使還在想著令赤星因徹吐血的那三妙手,小野田麟三郎還是一眼便看到了他。
楊季軒本是上海坐隱社的發起人。這坐隱社是日軍進入上海後成立的,成立時,高川秀夫還曾經前去道賀。直到一個月前,新來的特高課課長山木龍二捕獲了一個中國政府的間諜,經過拷打,那個支那間諜在死前交代出,他與楊季軒單線聯係,這次來是因為楊季軒得到了日軍全軍的戰略分布圖。
接到山木課長的電話時,楊季軒正在和高川大佐下一局快棋。高川大佐回到座位上,看著這個樣子文弱的中國人,幾乎有點吃驚。
武尊美如少女,卻孤身平熊襲,高川大佐一直以為那近於傳說。可是,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中國人卻膽大如牛,明明知道自己隨時都可能敗露,仍然鎮定自若,簡直猜不透他心裏到底會有什麼樣的想法,到底為何他會有這等勇氣。
那一次,當看到山木課長帶著憲兵進來時,楊季軒用棋子敲了敲棋盤。
那局棋正至中盤。以前兩人對弈,勝負隻在一二目之間。但那一次,從山木課長進來那一刻起,楊季軒的棋風突然一變。
也許是知道自己已無幸理,也不必再在棋局上曲意逢迎了,楊季軒以天風海雨之勢,落子如飛,幾近於摧枯拉朽。高川大佐本來自認與楊季軒相去不遠,直到這時才知道,楊的棋力有多麼深不可測。
楊季軒被帶走時,還向高川鞠了一躬。但是他的姿勢傲岸至極,幾近於強者對弱者的恩賜。盡管高川大佐也知道,那可能是楊季軒平生最後一局棋了,心底多少也有點可惜。但他更高興的是,終於把這個心腹大患除去了。
山木課長逮捕楊季軒以後,主要是為了從他那裏取回那份戰略分布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