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幾句,但對麵牆上的石英鍾讓他把所有的難聽話都咽了回去。
他指著鍾,臉色發白:“你們這鍾準嗎?”
護士頭也沒回:“記住十二點前讓你家人來交錢,一共三千八百八。”她把床頭櫃上的杯子和幾個藥瓶叮叮當當地收進托盤,隻留下一個玻璃煙灰缸在上麵,出門走了。
張君子的鬢角沁出汗來,他又瞅了眼那鍾,秒針眼看著又多走出半圈,馬上就八點三十六分了。
他記得自己答應那個殺手八點半前把剩餘的二十萬送到東郊工地,可現在時間已經過了,他卻兩手空空地躺在醫院裏。
“要是到時我見不到錢,後果你肯定知道。我這什麼都缺,就是不缺子彈。”
張君子的心一點點沉下去。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覺得現在最應該做的,是給那個殺手打個電話,他這裏發生了一點意外,錢被人搶了,自己也被打成了腦震蕩,剛醒,對方應該能夠理解,錢有的是,明天再去銀行提二十萬付給他就行了,關鍵是讓他知道怎麼回事。
他起身找電話,想起殺手的號碼他記在了一張百元鈔票上,連同那部諾基亞手機一齊放進西裝口袋了,他顧不上頭疼,俯身拉開床頭櫃,把衣服褲子一齊拽出來翻了一遍。
沒有。
錢、手機,全都沒了。張君子有點發蒙。
頭部的傷口愈發疼痛起來,鈍鈍地拉扯攪動他的每一根神經。
媽的,哪兒去了?
他抱住頭仔細想了想,難道是自己遭襲時掉在路邊,被哪個路過的行人給撿走了?
他有點慌,如果找不到那個電話號碼,聯係不到殺手,或許真會有大麻煩。
他努力回憶那個號碼,卻隻能想起前三位是135,其他的完全模糊。
事到如今,也隻能碰碰運氣,打自己那部手機試試,如果能找到撿到它們的人,或許還能找回那個號碼。
他喊了幾聲護士,沒人理他,隻好自己下了床,扶著牆壁一點點下了樓,在一樓大廳西側的小超市裏他找到了這部公用電話,好像等了足有一百年那麼久,他終於聽到有人接起了電話。
就像一個遭遇了發動機熄火卻又安全駕駛飛機返回地麵的飛行員,張君子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事情雖然有點糟,但還沒糟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9.許虎、張君子
茶幾上的手機響起時,許虎沒有理睬,他對照著一本圖解李小龍雙節棍術的盜版書,揮舞著榔頭在空氣中演練。但那首《傳奇》一直唱個沒完,攪亂了他的節奏,他隻好走過去接起來。
他聽到一個男聲在電話裏急促地說:“朋友,我跟你說,你手裏拿的電話是我的,不過你別掛,我不是跟你要這個電話……”
“我知道是你。電話是你的嗎?錢包都他媽是偷的,電話肯定也不是好來的。”許虎揶揄道,“剛才爽不爽?那一榔頭沒削死你真算你走運。”
“你在場是吧,我一想就是這樣,其實……我不是說你,不是自己的東西不應該拿的。”
許虎既好氣又好笑,他想不通這個人打電話過來是什麼意思,興師問罪嗎?似乎又不像。想到剛才差一點被這王八蛋一槍打死,許虎的怒火再度燃燒。
“別說沒用的,我問你,你還牛逼嗎?”
“啊?”對方顯得很茫然,“我沒牛……我覺得我態度還可以呀?”
是可以,這小子看起來已經被打服了,現在他要跟自己商量了,他的態度令許虎很受用。
“朋友,”那人小心翼翼地說,“我打這個電話不是想跟你要回手機,手機你拿著用吧,咱交個朋友,我就想問下跟手機一起,你有沒有看到張一百塊錢?你別誤會,我也不是跟你要那錢,錢你拿去喝茶,隻是這錢上麵我記了個手機號碼,這個號是我一個朋友的,對我蠻重要,麻煩你幫我讀一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