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兩個人都倒在黑暗裏不動了,何勇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胸中鬱結了一天一夜的怨氣隨著這一吐完全消散,他感覺到遍體通泰,仿佛不是被雨澆了半天,而是剛剛蒸透了桑拿出來。
這感覺難以形容,太爽了。
他注意到腳邊的帆布包,踢了一腳,飄輕。走過去撿起來,水淋淋地拉開拉鏈,等他看清裏麵裝的東西,在無邊的黑夜裏,他像是給強光晃了眼。
滿滿一包錢,滿滿一包,全是一百的。
何勇覺得腦子不夠用了,這兩個家夥既然有滿滿一袋子錢,為什麼不去買一輛奔馳或寶馬,幹嗎要偷一個可憐的黑車司機的二手捷達?
他看著這些影影綽綽的人民幣,仿佛被某種魔法給定住了,好半天終於掙脫出來,他彎下腰,開始逐一在兩人的口袋裏摸起來,尋找他的車鑰匙,在其中一個人的西裝口袋裏,他摸到一個硬硬的東西,帶著金屬的涼意。
他抽出手,難以置信地望著手中這支槍,大腦瞬間空白了。
看來不光是偷車那麼簡單了,這是一個,他回想著新聞裏的說法,“涉槍涉黑的暴力犯罪團夥”。沒錯,他們還會有什麼其他的罪惡?
工地深處傳來了一聲女人的尖叫。
20.胡四婁、許虎、何勇
聽到有人進了工地,胡四婁興奮起來,應該是女人的丈夫來贖人了,看來剛才失掉的錢將會以另外一種方式回到他手裏。他相當於從那兩個綁匪那裏批發了一起綁架案,然後再轉手賣出去。起碼沒虧。
那個人出現在樓洞口,背後是比他的身影稍微亮一點的夜空,他的輪廓看起來很強壯。
許虎攥著榔頭慢慢站起來。
胡四婁把匕首架在胖女人的脖子上,刀刃馬上就陷進肥軟的皮肉裏。
他問門口的男人:“叫什麼名字?”
“我叫何勇。”男人的聲音聽起來很緊張。
“贖金帶來了?”胡四婁問。
男人站在門口,好半天沒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然後說:“我知道了,是綁架,你是不是用刀架著她,這麼說你們沒槍吧?”
胡四婁看到他背後鼓出一團,應該是個包。
胡四婁說:“有沒有槍怎麼地?別他媽廢話,把包放下。”
男人抬手舉起一個黑乎乎的東西,顫聲道:“別動,我可有,我這……可是真的。”
胡四婁盯著他的手,可實在看不清,他將信將疑:“你說是槍我他媽就信啊,你們北城哪那麼多槍,碰見一個就有,碰見一個就有。”
他竟有些悲憤起來。
男人苦口婆心地解釋:“我騙你幹什麼,真是槍,不鏽鋼的。你把她放開。”
胡四婁的匕首在女人脖頸上貼得更緊,女人嗚咽著,散發出的熱氣和香水味讓他惡心。
“你有種,帶槍來救媳婦?那你打我一槍。”胡四婁騰出手惡狠狠地拍拍腦門,“瞄準點,往這打。”
他架著胖女人一步步往前逼近。
男人畏縮地向後退去,胡四婁頓時生出了信心,他斷定這個人是在虛張聲勢,他根本就沒有槍,他手裏拿的也許隻是從外麵撿到的一段塑料管。
許虎突然出手了,掄起榔頭猛砸過去。
男人猝不及防倉促後退,絆在門口的一堆磚塊上直直向後倒去,恰好躲過了許虎這一擊。
在男人跌倒的一瞬間,槍響了。原來他真的有槍。
許虎反應極快,在槍響的一刹那轉身就跑,眨眼間已經躥到了門外,晚上在飯店停車場經曆過一次,多少積累了些被槍打的經驗,因此這次不再木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