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0章 似水流年(2)(2 / 2)

我有一種莫名的感覺。我覺得我們和我們的後代之間出現了什麼問題。同樣用美好的眼光來看待這個世界,同樣用善意的心來對待這個世界,同樣用真切的胸懷去擁抱這個世界,但我們的世界觀和方法論卻根本地不同。

湘月還有一件事讓我不能理解。她二十四歲了,一直沒談戀愛。說是有幾個男朋友,但不是戀愛的那一種。當然不會是她的問題,這孩子迷人,也不好高騖遠,沒有哪個男孩子會不喜歡她。前幾天她收拾出國前的東西時,把一大包信件交給我,要我替她保存,總有好幾百封吧。她說那是人家寫給她的信,大多是情書,從上大學開始就有。她說我如果願意的話可以隨便看,但不許告訴別人,因為這屬於隱私。我問她,既然她不準備和人家談,又何必保留那些信件?她說,那能怎麼樣?把它們退回去?把它們燒了?這是我生活的一部分呀!我能把我生活的一部分退回去或是燒掉嗎?她還對我說,她日後若是有一個女兒,她不會幹涉她女兒的戀愛和婚姻,她想和誰戀愛就和誰戀愛,想什麼時候戀愛就什麼時候戀愛,但有一點,她必須有出類拔萃的成就,還有,她的女兒最好別在十六歲之前戀愛,如果那樣,她這個做母親的無法向女兒解釋清楚冰激淩和心靈之間誰更重要。你瞧,這就是我那個即將要出遠門的小女兒。

說了這麼多,有一件事我想應該告訴你。我這裏有遠藤老師的一封信,信是用中文寫的,夾在他送我的那部書裏。遠藤老師在信裏介紹了一些1948年他回國以後的情況。他回國以後先是在一家戰爭難民服務機構工作,以後又被美軍招聘到一個處理國際間戰爭賠償事務的組織做翻譯,1956年他被他的老師召回早稻田大學,做老師的助教,四年後提升為教授並與他現在的妻子結婚。他有兩個女兒,她們都去了美國,在那裏定了居。遠藤老師還說了一些與此無關的話,他提到了在東北藥科專門學校的事兒,他說我是他教過的最好的學生之一,他為有我這樣的學生而感到驕傲。遠藤老師在信裏留下了他的地址。他希望能和我見一麵,在我的國家或是他的國家。想告訴你的是,我非常感激遠藤老師。他是我的第一個老師,他教會了我很多。但我不會和他見麵,也不會和他聯係。我更不會像湘月那樣,保留著生活的一切,我會把這封信燒掉的。我畢竟不是我的女兒。

如果你將來還有機會和遠藤老師聯係,請代我這個學生向他真誠地問好。

致禮

烏雲

1986年11月8日

德米: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