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第三輯鋒利的紙(5)(2 / 3)

後來,這事驚動了學校“思教處”,兩個學生的家長也被請了來,大家齊心協力幫我戳穿了那兩個人的謊言,又責令他們寫出了書麵檢查,這樣,“紙劃破手”的事件才總算是告一段落。

再後來,他們畢業離開了校園。

再再後來的一天,我拈著一張普通的稿紙在辦公桌前想心事。

無意間,我把紙的邊沿順到了唇邊,突然一陣銳痛——上帝!我的上唇竟被薄薄的紙劃得淌出血來!我用舌頭舔著那腥鹹的血水,又用手背去拭,拭著拭著,往事跳到了眼前……我的心尖敏銳地體察到了被鋒利的紙倏然劃過的痛楚。“怎麼會這樣呢?怎麼會這樣呢?”我一迭聲地追問著自己,又滿腹狐疑地用紙邊對準了唇,一下下地劃下去,劃下去……多麼怪,硬是沒有劃出一丁點兒傷痕!

我想,那一定是一個極其刁巧的角度吧?溫柔的紙張幻化成了殘酷的利刃,把不曾設防的肌膚和心靈劃得鮮血淋漓……——嗬,歲月深處那兩個先我嚐到了一張紙的厲害的少男少女哦,讓我怎樣才能回到昨天,輕輕對無辜的你們說一聲:

“對不起。”

第18節通過的權利

我曾經懷著極大的興趣關注金正日訪問俄羅斯一事。關注他神秘的專列,關注那在專列的水缸中養著的他最愛吃的龍蝦,關注他和藹可親地對俄羅斯的服務人員說:“叫我同誌,別叫我偉大領袖。”當然,我也關注著金正日的專列在其所到之處引起的交通混亂,以及被迫滯留在火車站或列車上的數以千計的俄羅斯乘客的強烈不滿。

十餘天的行程。

金正日馬不停蹄地奔忙著。

在他的專列通過俄羅斯西伯利亞大鐵路的時候,我不知道在滯留的乘客中有彼爾姆市納紮羅夫一家——一對年輕的夫婦和他們兩個可愛的孩子。他們是要去俄羅斯南部城市索奇度假的。為了給那輛紅色車頭的神秘專列讓路,他們的“非專列”被限製通過。他們一家四口人遠離休閑適意,在那誕生過《自由頌》和《喀秋莎》的偉大國土上萬分焦躁、萬分沮喪地等啊等,等啊等。途中無謂的盤桓,給這個興衝衝去索奇度假的小家庭平添了幾多惆悵、幾多懊惱!

——他們比預定的時間晚到了十一個小時。

據說,金正日是在朝鮮西北部城市出現“雙彩虹”奇異景觀之後帶著巨大的成功的喜悅回國的。就在他回國之後,納紮羅夫以“火車延遲到達,影響休閑度假好心情”為由,將俄羅斯交通部告上了法庭。

不要指責納紮羅夫沒有大局觀念,不要教訓他應該“舍小家,顧國家”,也不要對納紮羅夫進行謬讚:同誌,正是你的無私的犧牲才換來了《莫斯科宣言》的簽訂——沒有用的,這些都沒有用。

納紮羅夫此刻想要的就是向俄羅斯交通部討還公道。

說真的,我很欣賞納紮羅夫的“癡”與“蠻”。欣賞他為了捍衛一個小家庭的生活質量和自己在本國土地上通過的權利而不惜大動幹戈。我無端地揣想,他一定深深地愛著普希金,且深深地信仰著詩人在“幽暗的涅瓦河畔”歌唱過的“人民的自由和安寧”。如果納紮羅夫在被攪擾了好興致之後,氣惱而又愚蠢地選擇了腹誹或者謾罵,我才覺得他不配吟誦《自由頌》,不配仰望西伯利亞上空的鷹。

冬去春來,梨花又一次開遍了天涯。就在這個時候,從遙遠的俄羅斯傳來一個比梨花更美好的消息——納紮羅夫勝訴,獲得了一萬兩千盧布的賠償!

——大路朝天。不要因為任何理由而輕易出賣了自己那無比尊貴的通過的權利。

第19節帶電的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