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2 / 3)

那裏不是實地,是深藍色大海一樣的空氣,無邊無際的盡頭,甚至漂浮著低一些的星星,車頭明顯的開始下傾,幸運的是,又以一種顫巍巍的態勢保持住了平衡。

那邊的兩個人顯然也注意到這頭的動靜了,先前休息的那個冷笑了兩聲,拔腿就往這邊走,才剛走了兩步,腿上突然一緊,低頭一看,安蔓死死抱住他的腿,虛弱地說了一句:“你別……跟他沒關係的,真沒關係。”

那人居然笑了,插科打諢一樣向對麵的鴨舌帽說了句:“呦,你看看這舍生忘死的,當演戲了都。”

老搭檔了,處理這種事不是一次兩次,聽個音都知道要行左行右,鴨舌帽笑了笑,大踏步走到車子前頭,一抬腿,腳蹬在車後大杠上,一副下一秒就要開踹的架勢。

先前那人低頭看安蔓,聲音挺平靜的:“那屋子,二十四小時我們都盯著,除了你就沒別人……再給你個機會,貨呢?”

貨?

什麼貨?趙江龍倒騰的貨嗎?安蔓哆嗦著,死死盯著鴨舌帽踩在車後杠上的那隻腳,瞳孔都放大了,她如果不說,秦放會死的……

能拖一分是一分,說不定就是這分分秒會有轉機呢?

安蔓顫唞著說了句:“我沒退房,東西……我放在旅館櫃子裏……”

嘴唇早就被打裂了,這麼快被風吹幹,說話的時候一絲一絲牽扯的疼,那人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向著鴨舌帽輕輕點了點下頜,鴨舌帽會意,近乎玩味地清了清嗓子,再然後用力一蹬。

你說,或者不說,結果都是一樣的。

在安蔓撕心裂肺的慘呼聲中,車子轟然傾覆,車尾帶起土道上的灰塵,在黑色轎車車燈映射下像是細小的舞蹈,但隻是那麼一瞬,之後接連傳來巨大的磕碰,應該是往下墜落時磕到了嶙峋逸出的尖石,再然後就沒有聲音了。

兩個人從地上拖起癱軟的安蔓上車,關上車門時,忽然覺得整座山好像都震了一下,這一下之後,才是真正的安靜。

鴨舌帽嘖了嘖嘴,說了句:“呦,還真挺深的。”

那人也深有感觸:“所以說啊,在這種地方開車,一定要注意行車安全,救都沒法救啊你看。”

***

事實上,車子墜下懸崖的時候,秦放都還沒完全分辨清楚到底是真實還是夢,一方麵是藥物影響,另一方麵,他也的確沒法在短時間裏理清這一切,他記得,自己明明在睡覺啊。

幾年前秦放和朋友去影院看薑文的《讓子彈飛》,後半段出城剿匪的時候葛優飾演的湯師爺拿著大喇嘛喊話闡述剿匪的必要性,聲淚俱下曰:“麻匪任何時候都要剿!不剿不行!你想想,你帶著老婆,坐著火車,吃著火鍋唱著歌,忽然間,就被麻匪劫啦!”

當時他笑得前仰後合的,拍著朋友的肩膀說:“看看,人生無常啊。”

這事,怎麼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呢?

臨睡前,他看了綜藝節目,喝了一杯茶,怎麼一睜眼就穿戴好了躺在荒郊野嶺的一輛車裏,而且下一秒就墜崖了?

天上還有月亮,夜重的很,這麼短的時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乾坤逆轉?

沒有任何線索,隻有安蔓的慘呼聲和他聽到的唯一的一句話。

——“不是你是誰,貨呢?”

秦放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假的,假的,夢魘,噩夢,跟那個戲台上緩緩走近但總也看不到臉的女人一樣,都是夢。

明天,太陽出來的時候,睜開眼睛,安蔓會安然無恙地躺在身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