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會是,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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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的一聲巨響,車子重重觸地,像是被瞬間吞吃了一樣扭曲變形,穀底不知道是立著的尖錐還是被劈斷的樁,巨大的衝擊下,尖樁瞬間刺透車身,從他的後心刺入,前胸透出。!思!兔!在!線!閱!讀!
他以前聽過一個說法,說是人墜崖時因為太過恐懼,會心髒破裂而死,現在他知道不是了,因為那個造血的動力之泵,一直沒有停止過跳動,直到被尖樁刺透。
巨大的撞擊聲驚得穀底林子裏的烏鴉哇啦啦一陣亂飛,鋪天蓋地,像是驟然升起擋住夜色的黑霧。
這是十二月下旬,二十號前後,農曆十一月十八,月亮剛剛由滿月轉虧,據說再過幾天,到了農曆二十三,滿月會虧去一半,是為下弦半月。
第④章
第二天的陽光尤其的好,而秦放也終於確認自己確實是死了。
他的心髒靜歇的像一口古井,胸口沒有一絲起伏,戳透他心髒的尖錐好像是一截爛木頭,表麵風吹雨蝕的痕跡上布著綠斑,鋼鐵的車子軟塌塌像被巨大的手擰過,車玻璃早就碎的不知道哪裏去了,有時候風會灌進來,嘩啦啦吹動他身邊紙巾盒外扯出的半張。
原來人死了之後的感覺是這樣的。
秦放是個唯物主義者,生來不信鬼神,相信精神依托身體存在,*覆滅,精神也一同消亡——二十多年的執著理念,一朝被現實擊的粉碎。
原來人死了之後,除了再也沒有呼吸,還是可以有意識的,依然可以去思考、回憶,眼睛可以看到東西,耳朵也可以聽到聲音——山裏很靜,偶爾能聽到高處的山道上過車,每逢這個時候,秦放會莫名興奮,似乎自己還和人世有些牽連一樣。
但更多的時候,是死一樣的安靜。
是所有的死人都和他一樣嗎?
這個問題想著想著,就會讓人毛骨悚然,那該多麼可怕啊,那個巨大的擁擠的活人來來去去的煙火世界,外圍有無數雙冷冷窺視的沉默的眼睛,一天二十四小時專注看你的一舉一動,在你拍著胸脯自信滿滿地說著“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時候,就在你的肘畔,有人目不轉睛,嘴角勾出譏諷的笑。
來自死人的微笑。
古人說,舉頭三尺有神明,並非恫嚇之語吧,也許這話裏的“神明”,指的就是這些冷冷微笑的靈魂?
相較活人的行色匆匆忙碌應酬,死人的時間忽然變得無比漫長,或者躺著,或者思考。最初的時候,秦放還無比的焦躁和擔心——安蔓怎麼樣了,那兩個混賬會不會為難她,她是不是也死了;和公司合夥的朋友說好了隻出來幾天的,下周一還有個跟了好幾個月的項目要談;月底了,好像到了信用卡還款日了,信用記錄不好的話,以後申請大額貸款就麻煩了……
到了第三還是第四天的一個晚上,秦放突然想通了。
當時,有隻狼覓食到了附近,圍著車子嗅嗅走走,但奇怪的是,始終沒有過來,後來它停在很近的地方,肉紅色的舌頭卷著地上的什麼,周圍的風很輕,草葉子聲音沙沙的,就是在這個時候,秦放放棄了他所擔心的一切事情。
擔心又能怎麼樣呢,他已經死了,他無能為力,他安靜躺在黑暗籠罩的死人世界裏,生機勃勃的人間跟他再無關係。
這一刻,他有想流淚的衝動。
活著的時候抱怨過種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