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1 / 3)

沒想到這個洛絨爾甲和司藤之間,倒是有些交流,秦放不動聲色,又向他打聽:“她提過我沒有?”

“哦呀,她說你過兩天就回來。”

“過兩天就回來?”

洛絨爾甲沒有注意到秦放突然變得奇怪的語氣和驟然收緊的眸子,隻是拚命點頭:“就是,就是,過兩天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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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幾天的經曆,對秦放來講簡直就是噩夢,和旺堆和金珠坐在那輛顛顛簸簸的小金杯上,他的冷汗幾乎比一生流過的都還多,他盡量埋下頭,用那雙爪子一樣的雙手把外套的立領拉到最高,緩緩地扯起雪帽,又從腳下的包裏拽出圍巾和手套,能裹的能套的全部上身,可他還是害怕,附近也許有一千人一萬人,但隻有他的衣服包裹下的,是不能見光的死人骨架。

他又伸手出去拍旺堆,含糊著說請停一下我要方便。

旺堆是唱情歌唱嗨了,完全沒留意到秦放的嗓音根本已經沙啞地不像話了,哼著小調緩緩刹車。

秦放盡量自然的下車,車門打開,半山冷冽的風打麵,腳踩到實地,骨關節似乎都在支楞著,到底心虛,心裏提醒著自己不要看不要看,眼睛還是不聽使喚,向著前頭瞥了一眼。

車子的後視鏡裏,他的目光和金珠不期而遇。

金珠原本是在笑的,笑著笑著臉色驟變,僵了那麼一兩秒,沒命一樣尖叫起來。

不是她膽小,若你看到兩個深陷的近乎空曠的孔洞裏活動著玻璃球大小的兩顆眼珠子,還直勾勾看著你,你也會奔潰的。

秦放腦子頓時就懵了,本能意識支配掉頭就跑,身後旺堆焦急地大聲用藏語問著什麼,金珠尖叫了幾句,夾雜著幾個發音異常尖利的詞。

森支!森支!

藏語口語裏,“森支”意同活鬼,秦放聽不懂,但也大概猜到不是好話,跑了沒多久,身後突然車聲大作,旺堆居然開車追了上來。

秦放險些就崩潰了,要是被旺堆捉到會怎麼樣?層層上報,新聞媒體聞風而至添油加醋挖他祖上三代,還是被當做怪物送到實驗室刀鋸加身?不行,哪怕是死呢,都不能被活捉。

過一個彎道時,他覷著下頭樹多,翻身就從車行的路麵跳上斜坡,跌跌撞撞,轉軲轆樣滾了十幾個滾摔到下一層山路,山根地枝劃擦到臉都不顧,又磕磕絆絆如法炮製,車是繞山走,不比他直上直下的捷徑,眼瞅著是追不上了,旺堆停下車子,氣的在山梁上跳著腳破口大罵。

他可不相信金珠那一通亂說,女人家眼花了瞎嚷嚷罷了,青天白日,哪來的鬼呢?他是氣秦放沒給車錢,從囊謙到這,開的這麼累,油也耗了不少,頭一次見到這麼明目張膽逃車錢的,漢人太狡猾了,心腸太黑了!

***

秦放不敢走大路,隻敢在坡上的林子裏往下挪,偶爾聽到車聲就趕緊趴下`身子,隻恨不能縮到地裏去,自己都覺得自己跟山魈野鬼沒什麼區別,入暮時分終於去到山腳,遠眺燈火漸亮的囊謙,突然泄了所有的氣。

這一晚,他蜷縮在山腳林子裏一處岩塊下頭苦捱,手機還有電,連上網看朋友的微信微博,才驚覺2013年已經過去了。

所有人都在為過去的一年做總結曬成果,配圖喜氣洋洋,聚會的、大吃大喝的、添新裝的、自拍的,也有大罵領導摳門不給加工資的,所有的熱鬧都像被鐮刀去了根,跟他再也沒有任何關係,秦放木然的瀏覽,操作時沒留意在一個朋友的發布下頭點了個讚,那人很快圈他了:跟安蔓哪天擺酒啊,年底酒店緊張,要提前訂,別讓哥們去肯德基吃婚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