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2 / 2)

“事後他也向你道歉。”

“哼。”

“那次是他不對,他喝多了一點。”

姑母歎口氣,“福在,這幾年多虧你照顧我。”

“姑媽看顧我才真。”

姑媽握著福在的手,“市道一定會好轉。”

福在笑,“姑媽怎麼知道?”

“否極泰來呀。”

福在擁抱姑媽,“我送你去飛機場。”

一邊往她口袋裏賽錢。

“福在,你自己要用。”姑媽慌忙還她。

“我有。”她按住姑母雙手。

“有空到上海來看我。”

“一定。”

就這樣,姑母回家鄉去了。

福在請她出山,原先是因為懷孕,想找個可靠的保姆,姑母好不容易申請到雙程證,她卻沒保住胎兒。

姑母索性留下來照顧她起居飲食。

那時每個同事家都雇著一兩個菲籍女傭,區區一點薪水,算是什麼,到外國旅行,孩子連工人五六張飛機票一起去,周末逛商場看電影,兵分兩路,浩浩蕩蕩操兵似。

哪裏想過有今日。

在飛機場姑母千叮萬囑,雙手不住撫摸福在頭發,福在不禁流淚。

姑母走了,她打算回家。

“王福在。”

誰,誰叫她?

“你是王福在?”

福在抬起頭。

隻見對麵站著一個裝扮光鮮的年輕女子,亮紅嘴唇,大白天也戴著閃爍首飾,名貴套裝配極細高跟鞋,挺胸收腰,十分神氣。

人家年紀或許與福在相似,但是精神狀態不可同日而語。

女郎笑著問:“不記得我是誰?”

真得想不起,福在精神恍惚,還有什麼記性。~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女郎伸過手,親密地握住福在的手,福在剛想掙脫,女郎卻說:“我是李月枚呀。”

福在一聽起這三個字,不由得綻開笑顏,“月枚!”

脾氣依舊

兩人連忙走到一角,找個地方坐下。

“月枚,你怎麼失了蹤?”

“惡人先告狀,你呢,中學畢業之後去了何處?遍尋不獲,差點沒登報尋人,幸虧你樣子沒變,我眼又尖,一下子在芸芸眾生中把你揪出來。”

“人山人海的,虧你的。”福在看著老友,“你變多了,亮麗如明星。”

月枚朝福在月夾月夾眼,然後殷殷垂詢:“好嗎?”

“我結了婚。”

月枚答:“我也是。”

大家又笑。

“王伯母呢?”

“一年前去世。”

月枚啊地一聲,看得出是真情惋惜,“她一直生病。”

福在不出聲,母親在生,並不讚成福在與這個輕佻美貌的同學來往:“李月枚對你有壞影響,迷愛情小說,搽口紅,都是由她教會。”

那時少女時代的事了。

想到月枚在學校總是保護懦弱的她,福在不禁握緊好友的手。

剛想深談,穿製服的司機忽然找了過來,“太太,你在這裏,周先生催你回去呢。”

月枚隨口丟下一句,“知道了,”然後殷勤對福在說:“我送你一程。”

福在不由得點頭。

司機有點詫異,這是誰?年輕的周太太並無這樣的朋友,衣著樸素、憔悴、拘謹。

不過,太太對她卻異常熟絡親切。

司機不敢怠慢。

在車上,月枚說:“到我家去喝杯茶。”

“改天吧,我忙呢。”

“不許諸多推搪,多少年沒見了?六七年有了吧,不能讓你再離開我的目光。”

福在覺得老同學脾氣依舊。

車子往近郊駛去,那一帶是都會最高貴的住宅區,小小獨立洋房,紅牆綠瓦,前後花園,像童話故事裏屋子。

李月枚住這裏?

她真的步步高升了,都會不景氣對她可是一點影響也無。

月枚何等機靈聰明,一看福在表情便知道好友在想什麼,她笑說:“老周經營凍肉生意,經濟無論到了何種地步,人總得吃,你說是不是?”

她把福在領進屋內。

室內布置得十分大方:淺褐色皮沙發,波斯地毯,紅木台椅,許多綠色植物一看就知道不是月枚的主意。

福在了解她的同學,月枚是那種穿粉紅色羽毛高跟拖鞋的人。

她由衷稱讚:“好地方。”

月枚叫傭人擺出茶點。

“你呢,福在,你快樂嗎?”

福在搖搖頭,“別說我了。”

月枚細細看她,“福在,有什麼話大可同我說。”

福在不出聲。

“福在,十年同窗,情比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