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在忽然伸手解開襯衫領扣鈕扣,輕輕拉開衣襟,給月枚看。
月枚一看她胸`前,忍不住霍一聲站起來。
福在胸`前不但有青淤色指痕,且有一處灼傷,已經結痂,但仍然紅腫,分明是香煙燙傷。
誰,誰把她胸`前當煙灰缸?
月枚悲憤莫名,“是他做的?”
福在點點頭。
“你有無報警?你仍與他在一起?”
福在不知如何回答。
“不要再回去了,搬到我這裏來,我倆重逢是天意,有我幫你做主。”
福在看到窗外去,“邵南不是壞人——”
月枚斬釘截鐵般說:“他令人發指,他該死!”
“是這社會快把人迫瘋了。”
月枚咬牙切齒說:“終於怪到社會上去了。”
福在不出聲。
吃足苦頭
“福在,你我小時已經吃足苦頭,你父親早逝,母親長期患病,我生母改嫁兩次,我從姓李變姓丘,又自姓丘改姓區,好不容易終於又姓回李,淒涼莫名,成年那日,我發誓有誰再碰我一根手指,我就把他斬成一截截。”
福在怔怔看著老同學。
“你為什麼找不著我?因為我們搬了一次又一次,永遠居無定所,因為我又改了姓氏,你差也查不到……今日,再也無人可以欺侮我。”
月枚不住在客廳踱步,她緊握拳頭,像一直要攻擊敵人的野獸。
福在輕輕說:“你不必為我生氣。”
“你的手提電話呢?”
“我沒有那種玩意兒。”
月枚立刻自手袋取出袖珍可愛電話放她手中,“隨時打給我,我也可常常找到你。”
她又找出一支最時髦名牌手袋,交到福在手中,“給你用,在這城市生活,少不了這些道具。”
她打開手袋給福在看,裏邊有一疊鈔票。
福在連忙說:“我不需要——”
“收著。”
她叫司機送福在回家。
“我改天來看你,現在,我得去應酬我那老板老周。”
福在忽然笑了,“月枚,你英明神武。”
司機把她送回崢榮路,福在看一看時間,已是下午四時。
竟在月枚處消磨了那麼久。
房東在門口等她。
“邵太太,今日別叫我空手而回。”
福在愕然,“我沒欠租啊。”
房東也詫異,“邵先生一直推說手頭不便,欠了三個月。”
可是福在明明把租金交到邵南手中——
啊,又用到別的地方去了。
福在連忙打開手袋,把月枚贈她的現鈔取出,數給房東。
左手來右手去,隻剩幾張千元鈔票。
房東笑,“還是邵太太有辦法,邵太太,我下月初再來。”
福在開門進屋,發覺丈夫坐在客廳看報紙。
原來,他在家裏,他不開門,他把最肮髒的事卸給女人做。
福在輕輕問:“那三個月的租金花到哪裏去了?”
邵南冷笑,“請朋友吃飯,托他們找工作。”
“今日我也被辭退。”
邵南一怔,他本來可算得是英俊的臉扭曲一下,雙眼露出恐懼的神色來。
他們屬於經不起考驗的一代,過去廿年被節節上升繁華都會寵壞,隻聽過挖角、兼職,從未試過事業,根本不知如何應付這件事。
隻聽得邵南喃喃說:“沒有收入,怎麼辦?”
他用手捧著頭痛苦呻[yín]。
福在呆呆坐在他麵前。
“我找朋友喝一杯。”
他順手打開福在手袋,看到有錢,立刻掏出納入自己口袋,開了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如此經不起考驗,失業一年,邵南竟變成這個樣子:酗酒、打人、偷錢、鬧事……
王福在的整個世界自高牆摔下,跌得粉碎。
還有什麼婚姻家庭事業。
可怕場麵
淩晨,邵南回來,啪一聲開亮燈,把福在自床上拉起來。
他已喝得東歪西倒,這樣對福在說:“我想到辦法了,叫老太婆把積蓄拿出來,她在我們家白住這麼久,現在焉能見死不救。”
福在靜靜看住他,心中十分慶幸姑母已經回鄉,不必看到這種可怕場麵。
“把老太婆叫出來攤牌。”
“邵南,我們還有力氣,我們可以從頭開始。”
“老太婆人呢?”
“回內地去了。”
“什麼?”
邵南忽然大怒,他歪著嘴,用盡力氣,把妻子自床上拖下來,隨手取起台燈,朝福在頭上敲打下去。
福在本能伸手護頭,她掙紮打滾,跑到浴室,把自己反鎖在內。
她簌簌發抖,在浴室鏡子裏看到自己,隻見額角開花,血汩汩流出,披了一麵,手指關節腫起,已不能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