宙發現腿上的瘀青形狀像一隻蘋果。
第二天她與關宏子出發到康華爾。
宏子一直嘀咕:「明年家欣若再結婚,恕不奉陪,來回二十多小時航程,苦煞人。」
不知如何,他染了傷風,一直打噴嚏,飛機經過孟買上空,他忽然咳嗽。
宇宙連忙檢查管家給她帶著的藥包,取出傷風藥給宏子,他吃完即睡,醒來嚷口渴,額角有點燙。
下飛機趕到酒店,即時找到醫生診治,那醫生笑說:「多休息多喝水,喉嚨痛可含喉糖,就此而已。」
宇宙總算放心,她與莊家通過電話。
莊先生說:「我來看他。」
宏子連忙說:「長幼有別,怎麼可以勞動你,我這就起程。」
宇宙用凱斯咪圍巾繞緊他脖子,坐車到康華爾途中,宏子熱度退下,可是肚子饑餓,同宇宙說:「想吃粥」,宇宙笑眯眯取出一隻暖壺,打開,是香噴噴白粥。
宏子驚喜,「你從何處弄到?」
「你睡著時我向酒店廚房找來白米小鍋慢慢熬成。」
「謝謝你宇宙。」
「不客氣。」
到達康華爾,他精神好許多,反而是宇宙,忙了整個旅程,有點憔悴。
這次莊家欣婚禮借一家鄉莊旅館舉行,宇宙立刻租了房間讓宏子休息。
宏子說:「再做些粥。」
宇宙到廚房找到雞腿,除皮切骨,煮了鍋雞粥,又添碟油菜,可惜沒有蠔油。
這次,宏子吃了許多。
他籲出一口氣,方才知道身邊有人是多麼幸福。
轉過頭去,看到陽光下的宇宙正忙著把禮服自行李箱中取出,臉色有點蒼白,細結皮膚半透明,姿勢額外溫馴。
都不像張宇宙了。
以往的晶光呢,她眼眸裏黑瞳瞳的反映去了何處?
她幫他穿上禮服。
他問:「紐子還扣得上嗎?」
「略緊一些,可能胖了三磅。」
「不止了,」宏子歎口氣,「回去得好好運動。」
主人家來敲門催人,宇宙連忙化妝更衣。
她笑說:「下次帶保姆來。」
宏子嗤一聲,「還有下次呢。」
他倆下樓去,剛來得及看到新娘說「我願意。」
原來新郎是洋人,金發碧眼,身段碩健,像街頭男士內衣廣告裏那種模特兒。
宇宙表現得體,陪莊先生太太聊天。
家欣走近,這次她穿象牙色短裙,看上去比上次更年輕可愛,她遞杯香檳給宇宙。
「祝我白頭偕老。」
「你才不要那樣長久。」
「啐。」
宇宙喝幹酒。
家欣說:「做了關太太的你沉實老成得多,氣質與宏子越來越接近。」
宇宙這才想起,宏子在什麼地方?
他是否回房休息,抑或,在會客室與朋友說話?
說聲對不起,宇宙一直找到大堂去,四處不見,她穿過花園。
這次,莊家隻請了數十人,客人已紛紛散去。
宏子走到什麼地方去了?
正四處張望,忽然聽見他聲音:「歌詩瑪,你輸了。」
關宏子的聲音興奮、響亮、活潑、神氣十足,更本不像一個剛退燒的病人。
接著他說:「Glossimar,你為何不認輸?」
宇宙伸手撥開擋著她視線的大束紫藤花,看到眼前情景,不禁呆住。
她看到兩個人在花園裏打乒乓球。
關宏子脫掉上衣,卷起袖子,大汗淋漓,可是精神百倍,飛來撲去地接球反擊。
他的對手是一個少女,長發披肩,穿著橘紅色大蓬紗裙,一邊仰臉笑,一邊奔過去揮動球拍。
球小,球拍小,她的手也小,十次有九次接不到。
可是她裙裾飛舞,整個人似一朵朝霞般美麗,有幾次她像是要乘風而去。
嗬,歌詩瑪是閃爍的意思,人如其名。
該刹那,電光石火,宇宙明白了。
她苦澀地牽牽嘴角,這少女,無論叫什麼名字,都是新的歌詩慕。
關宏子又找到了對手。
她靜默一會,低下頭,按一按心房,如釋重負。
她回到房間,收拾行李,叫車子往飛機場。
張宇宙的任務已經完畢。
回程十多小時她累極入睡,服務員輕輕喚她名字,叫她進食,她都懶得動,歪著頭睡個痛快。
她做了許多夢,像看到同事厲聲斥責她:「你一味做有什麼用?你得給老板看過,他若不喜歡你就得重做。」
轉醒想起已沒有任何老板,大感安慰。
天亮了,太陽光自飛機窗戶射入,外邊是雲海,宇宙呆呆想快到家了。
她拎著手提行李,一走出海關,就看見郭美貞迎上來鬆口氣。
宇宙意外問:「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