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大喜!”卻又嚇得幾乎昏了過去。
“你,你老說明白一點兒,什麼喜事?”
“那就說明白一點吧,省得你做糊塗鬼:今天奉旨拿你處斬,你有什麼話交代家族?”
這一下毛延壽真的昏死過去了,癱瘓在地,不便上綁,獄卒取來一桶冷水,當頭一淋,毛延壽方始悠悠醒轉,放聲大哭,乞求饒命。獄官從未遇見過這樣的死囚,料知勸亦無用,隻有不理他。
就在這擾攘之際,突然由廷尉衙門派了人來,阻止行刑,將毛延壽提走,隨即轉送中書府。
毛延壽喜出望外,心知事有轉機,一條性命全靠在石顯身上。一路上盤算,必得整頓全神對付石顯,好歹將死的說他活來。
進了相府後堂,他滿麵感激地跪倒磕頭,恭恭敬敬地說:“毛延壽叩謝相爺不殺之恩!”
“不敢當,不敢當!”石顯答說:“我無權不殺你。”
“相爺太過謙虛,皇上隻聽相爺的話。毛延壽自知死罪,隻有相爺能救我一條小命。”
“我倒想救你,無奈你太狡猾,救人不敢相信你!”
毛延壽痛苦地咧起了嘴,然後猛然一咬牙,重施自責的故技,一麵打自己的嘴吧,一麵罵:“毛延壽,你混蛋!毛延壽,你該死!誰叫你平常不做一件好事,到想改過向善的時候,已經沒有機會了——”
“毛延壽!”石顯大聲喝阻:“你真的想回心向善?”
“相爺莫問我,我又不能將心挖出來給相爺看!”
“我給你一個機會,如何?”
“相爺、相爺!”毛延壽“咚咚”地磕著響頭:“果然如此,相爺就是我的重生父母。”
“你先不要高興!”石顯正一正顏色說道:“要看你的本事,如果你辦不成功,還是要死!”
“一定辦得成功,一定辦得成功!”毛延壽精神抖擻地說:“相爺智珠在握,最能識人,當然已經估計到,必是我毛延壽力所能及的事,才給我這麼一個機會。”
這兩句話恭維得恰到好處,也是實話。石顯覺得很中聽,點點頭說:“話雖如此,也不可掉以輕心。”
“性命出入的事,何敢輕心?”
於是石顯吩咐左右回避得遠遠地,方問毛延壽:“呼韓邪跟你的交情不錯吧?”
毛延壽不敢說實話,“嗯、嗯”地支吾著。
“說實話!”石顯提出警告:“你越誠實,活命的機會越大。”
“是!”毛延壽豁出去了:“呼韓邪對我交情不錯,管我叫‘老毛’”。
“如此相稱,交情很不錯的了。毛延壽,我現在要把你送回呼韓邪那裏,你要跟他懺悔,說你騙了他。”
毛延壽亂眨著眼睛問:“請相爺的示下,說我騙了他什麼?”
“你第一次逃到賓館,是不是帶去一張王昭君的圖?”
“有這回事。”
“那你就跟呼韓邪說,王昭君那張圖不對!你不過為了煽惑他,故意畫得那樣美。其實,本人與你所獻的圖,並不相符。”
毛延壽想了一下,連連點頭:“相爺的意思我明白了,可是,”他又遲疑地問:“呼韓邪如果問我,真的王昭君是什麼模樣,我該怎麼說?”
“你想呢?”
“住在,”毛延壽試探著問:“住在上林苑的韓文?”
“王昭君!”石顯重重地說,倒把毛延壽嚇一跳:“記住!
如今住在上林苑的,是寧胡長公主王昭君。呼韓邪已經見過了。”
“是,是!這下,我完全明白了!”
“光明白還不行!你要說得呼韓邪相信。他如果不相信,你還是不能活命。”石顯略停一下又說:“毛延壽,我知道你詭計多端、花樣百出,你好好去籌劃,要怎麼樣才能讓呼韓邪相信你的話!”
這可是極大的難題,毛延壽不斷用手敲著額角,三角眼一揚一眨地煞費躊躇。
如是有好一會的功夫,毛延壽突然問道:“相爺,有件事我不明白,你老人家放我出去,不怕我逃走?”
石顯微微笑著,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小兒的玩具,一個竹框蒙薄皮的小鼓,兩麵結著繩子,上係一粒黃豆,隻捏住把子一撚;小鼓搖轉,黃豆打擊鼓麵“冬、冬”作響,其名謂之“博浪鼓”。
“你認得這玩具是誰的嗎?”
毛延壽入手便知,上有一個“毛”字,是他親手所書,“這、這是小犬的玩具”。他說:“怎的到了相爺手裏?”
“你妻子跟你兒子,我已經派人好好安置在極妥當之處。”
毛延壽一驚,而表麵卻不能不堆滿笑容道謝。
石顯雖掌握了毛延壽的“命根子”,但亦並非一味威挾。
好言慰勉,作了很多將功贖罪,及有賞賜的諾言。毛延壽自是感謝不盡。
將這一段說開了,毛延壽問道:“請示相爺,我什麼時候去看呼韓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