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梅拿著空麵盆從屋外進來,準備舀麵,見雪芹欲出門去,急忙勸阻:“雪芹,這麼大的雪,就別出去了;再說,你的病又剛好點兒。”
“不礙的,表大爺、少臣、墨雲他們說好的,都來過年。我上村口迎迎他們,順便也活動活動。”
“今天大年三十兒,我不掃你的興!你可得快去快來,別讓我滿街滿巷地去喊你,讓街坊四鄰都說這兩人一會兒都離不開。”
“嫣梅,你說到這兒,我給你看樣東西。”
嫣梅不解地看著雪芹,見他從書稿上一個盒子裏取出碧玉麒麟鎖。
嫣梅笑了:“我當是什麼稀罕兒,陳年舊物,你又把它翻騰出來幹什麼?!”
雪芹又遞過書稿:“你再看看這個!”他指著書稿上三十一回的回目,上句仍是‘撕扇子作千金一笑’,下邊被改為:‘因麒麟伏白首雙星。’
第十章不如著書黃葉村(29)
嫣梅百感交集,依偎在雪芹的懷裏:“雪芹,你怎麼忽然想起來,改回目的呢?”
“我太感激你了,不是你在我身邊……”
“雪芹!……”
“如今要緊的是時間,讓我趕快把書寫完,這一生心血能流傳後世,死,也就瞑目了。”
“不許總想著死呀活的!你去活動活動吧!快去快回!”說著拿了一塊包衣服的藍布,為雪芹披在肩上,目送雪芹走出門去,自己卻長長地歎了口氣:“唉——”
雪中,海澱鎮街頭,懸燈結彩,擺攤兒的一份兒挨著一份,人來人往,熙熙攘攘,一派節日景象,好不熱鬧,李鼎提著兩瓶酒,穿街而過。突然,他遇到莊王府的一個老家人,與李鼎相互請安。寒暄之後,把李鼎拉到旁邊,與其耳語片刻而別。
李鼎提著酒,冒著風雪,直奔黃葉村,一進村口,忽然一陣哭聲順風傳過。李鼎循聲看見大道北邊,小花欄兒義地內,似有一人冒雪坐在地上哭泣。他走過去細看,隻見一個精巧的兔兒爺放在鬆兒墳前,雪芹似呆如癡,坐在墳旁。雪花掛在眉梢鬢角。落滿衣襟,儼然似雪人一般。
李鼎一驚急忙跑過去:“雪芹,你,你這不是成心糟踏自己嗎?!快跟我回家!”說著,攙起雪芹來尋歸途。
李鼎扶著雪芹進門就喊:“嫣梅!嫣梅!”
嫣梅、陳姥姥同時走出屋外。
李鼎埋怨侄女:“嫣梅呀!我說你可不是一回了!雪芹病得這樣,你怎麼還叫他上鬆兒的墳上去呐!”
“他說今兒個好點兒!出去繞個彎兒迎迎您。”
“哎呀!他又上鬆兒的墳上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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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這心裏也是憋悶呀!想起來就難受……”
“快進屋吧!”陳姥姥拉著雪芹邊走邊說:“芹哥兒,把心放寬著點吧!大年三十兒,別難過,咱們得圖個吉利兒不是?”
“哎!圖個吉利兒,從明天起,大年初一我就不哭了,打起精神來,接著寫書!”
嫣梅、李鼎跟入屋內。
“寫書!還提你那書呐!出了大事兒啦!”
嫣梅急切地問:“大爺,什麼大事兒?”
“剛才我在海澱鎮上去買酒,遇見一個莊王府的老陳人兒,他說乾隆爺在八皇子永璿府裏拿了一本《石頭記》,看完了還要看,曹桑格就弄了一套八十回本的,呈給莊親王,還說書是謗書,寫書人乃罪臣曹之子曹霑,莊親王已然把書呈入大內了。”
雪芹一愣:“書進了大內啦?”
“已然好幾天啦!”李鼎回答。
嫣梅自語:“隻怕是凶多吉少。”
眾人默然無語。稍頃,突然有人在使勁兒地砸門,同時大聲地喊著:“姓曹的是在這兒住嗎?有人嗎?有人嗎?”
眾人俱驚。
“你先躲躲。”李鼎來扶雪芹。
“咳,躲得了初一,還躲得了十五!”
“別慌,我去看看。”嫣梅說罷推門出去。
街門外,一乘二人抬的肩輿停在門口,兩名轎夫仍在敲門。
嫣梅打開街門:“曹先生是住這兒,誰找?”
轎簾啟處走出來一個女子:“嫣梅姑娘,是我。”她一邊說一邊將一錠銀子給了轎夫。
嫣梅辨認半晌:“您是……”
來的女子嫣然一笑:“在街門口看不清楚。”說著拉上嫣梅走進屋內,雪芹疑惑地盯著跟嫣梅進來的那個女子。
那女子一邊撣著雪,一邊說:“怎麼,不認識啦?我是小紅啊。”
“啊——”雪芹感到意外,“可您來……?”
“承蒙莊親王恩典,準我開戶回家了。”
嫣梅過去拉住小紅的手:“這是喜事兒啊!給你道喜!”
“還有更大的喜事兒呢,所以這個時候我也得趕了來。”
“更大的喜事兒?”李鼎有些莫名其妙。
“是啊,芹哥兒,是這麼回事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