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麼了”等在終點的太太覺得不可理解,“體力看上去並沒有衰退呀,訓練也作得蠻充分嘛。”
到底怎麼了,連我自己也莫名就裏。也許原因十分單純,就是上了年紀。抑或還可以找出別的原因。要不就是什麼重大的因素被忽視了。不管如何,眼下隻能以“也許、要不”來應對,就像一縷細流無聲無息地消失在沙漠之中。
唯有一點,我可以懷著相當的自信作出斷言:直至重新獲得“好!這次跑得很好”的感觸,今後我將依然毫不氣餒、孜孜不倦地參加全程馬拉鬆賽。隻要身體允許,縱然已是老態龍鍾,縱然周圍的人頻頻忠告,“村上君,不要再跑了,已經上年紀了”,我還是會不以為意地繼續跑步。哪怕成績大幅下降,我也會朝著跑完全程馬拉鬆這個目標,如同從前一樣——有時還會超過從前——繼續努力。是啊,不管別人說什麼,這是我與生俱來的性格,就好似蠍子天生要螫人,蟬天生要死叮著樹一般;又好比鮭魚注定要回到它出生的河流,一對兒野鴨子注定要相互追求一樣。
對我而言,對這本書而言,這大概是一個結論。哪兒都沒有《洛奇))的主題曲傳過來,理當朝著它走去的夕陽也無處可見。這結論簡直就像雨天用的運動鞋一般樸實無華,人們也許會呼之為“虎頭蛇尾”。即便有人拿著這個企劃去找好萊塢製片人拍電影,他們大概瞄一眼最後一頁,便不予理睬了。然而我覺得,這樣一個結論才與我相配。^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
並不是有個人跑來找我,勸誘我“你跑步吧”,我就沿著馬路開始跑步。也沒有什麼人跑來找我,跟我說“你當小說家吧”,我就開始寫小說。突然有一天,我出於喜歡開始寫小說。又有一天,我出於喜歡開始在馬路上跑步。不拘什麼,按照喜歡的方式做喜歡的事,我就是這樣生活的。縱然受到別人阻止,遭到惡意非難,我都不曾改變。這樣一個人,又能向誰索求什麼呢
我仰望天空。能看到一絲一毫的愛心麼不,看不到。隻有太平洋上空悠然飄來浮去、無所事事的夏日雲朵。雲朵永遠沉默無語。它們什麼都不對我說。或許我不該仰望天空,應當將視線投去我的內部。我試著看向自己的內部,就如同窺視深深的井底。那裏可以看到愛心麼不,看不到。看到的隻有我的性格。我那個人的、頑固的、缺乏協調性的,每每任性妄為又常常懷疑自己的,哪怕遇到了痛苦也想在其中發現可笑之處的性格。我拎著它,就像拎著一個古舊的旅行包,踱過了漫長的曆程。我並不是因為喜歡才拎著它。與內容相比,它顯得太沉重,外觀也不起眼,還到處綻開了線。我隻是沒有別的東西可拎,無奈才拎著它徘徊彷徨的。然而,我心中卻對它懷有某種依依不舍的情感。
眼下,我為了迎戰十月一日在新灞縣村上市舉行的鐵人三項賽,每日勤奮練習。換言之,我依然拎著那隻舊包,向著恐怕更甚的“虎頭蛇尾”,向著沉默寡言的巴洛克式的圓熟——表達得更為謙虛點,便是“進化的盡頭”——徘徊彷徨。
第九章
第九章2006年10月1日新潟縣村上市至少是跑到了最後
記得好像是十六歲的時候,算計好了家裏人都不在,我站在家裏的大鏡子前赤身裸體,仔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