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腳配合,隻會自找麻煩。
在還沒開始做一件事之前,你是不是已經在自找麻煩,讓那個根本不存在的影子敵人把你徹底擊倒?
前不久,我到某大學演講。
一般說來,到大學演講是最讓我感到愉快的。大學生們是對人生充滿希望的一群,他們反應快,溝通沒有困難,理解力和求知欲都很強,他們總是能在該笑的時候笑,該安靜的時候沉默。
這一次的演講,跟往常的氣氛不太一樣。原因不在於那個大學,而在於那個主辦人。
在前一天,我向她確認第二天的演講時間時,她卻以一種很虛弱的語氣,吞吞吐吐地說:“……喂,如果……加果沒有什麼人來聽,你會不會很在意?”
我有點吃驚,她為什麼會這麼問?
“你們剛好碰上期中考或是大型舞會嗎?”我根據經驗來揣測。
“……不是……”
“你怎麼會知道不會有什麼人來呢?”我問。
“……我的直覺。”她猶豫地說。
我啼笑皆非,她對我這麼沒有信心,邀我做什麼?還有,就算她對我這麼沒信心的話,她也不必在這個時候打擊我呀!
我沒有怪她的“直覺”,反而安慰她,不會,就算人不多,我也不在意,反正人多人少都要講。
第二天到了,她在校門口等我。一見到我,又問道:“人……人不多怎麼辦呀?”
在還沒開始前,以這種沒信心的方式打擊演講的人,是很不上道的。這就好像在選舉還沒開始前,天天跟請你助選的候選人說:“我看一定沒有人會投票給你吧,不信你等著瞧!”或者在你參加聯考前,有人直覺地對你說:“我看題目大概會很難,你一定考得不太好。”
這時我有點不耐煩了。我費盡力氣在交通尖峰期趕到這裏來,這人一見到我,就是愁眉苦臉地當頭一棒。
“你怎麼知道人不太多?”
“……我覺得。”她說。又是一個由直覺產生的答案。
“除了你的直覺呢?”
“我……我沒做什麼宣傳啦。”
我心想,你為什麼不把自己該做的準備工作做好呢?這麼理直氣壯地說,你沒做宣傳。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呀,該擔心的不擔心,現在還擔心什麼?
“人萬一很少怎麼辦?”
“那我也要講呀,總不能說,你們人太少了,今天我不爽,所以算了。拜托你不要擔心這個好嗎?”我仍然用很和善的語氣這麼說,因而她並沒有察覺我的不悅。
“我帶你逛逛校園好嗎?”她問。
“我很累。”那一天到演講前為止,我已經工作了十二個小時,所以我直說,“找個地方讓我休息一下吧!”
她並不讓我休息,問了一堆問題:“你為什麼要講‘校園戀愛學分’?你要講些什麼呀?”
“你待會兒聽不就知道了嗎?”我很努力地保持微笑。
“你為什麼要工作?你做些什麼工作?你又要寫作又要工作,不是很累嗎?”
“人隻要不預設困難就不累!”
她並沒有聽懂:“不預設困難?不是很難嗎?”
“容易的事,大家都會做,何必要我來說?”
兩個小時的演講很順利地結束了,人並沒有她想象的那麼少。演講後,她終於收起一張苦瓜臉,說:“人沒有很少嘛!”
“我不是叫你不要預設困難嗎?”
“老師,其實你已經是我邀請的人中,最讓我覺得有信心的……”
我知道她在讚美我,可是我也發現,她的問題很大。“如果你對其他的人沒信心,為什麼要邀請他們呢?”我問。
她無語以對。
“你念什麼係?”
“心理係。”
“那麼,你要小心一點了。”我開了一個有點惡毒,但卻有根據的玩笑,“你知道嗎?在美國,所有的職業中,心理醫生的自殺率是最高的——他們會將他人的問題套在各種模式的人身上,反而可能會忘掉自己的心理問題。”
在我自己對自己的印象裏,我在念“國中”,特別是高中時,都是很愁眉苦臉的,煩惱非常地多,好像每天在擔心天會塌下來——現在回想起來,是因為對未來充滿期待與惶恐的緣故。
是的,從前的我有一張愁雲慘霧的臉。
“你看起來很不快樂,好像你就是憂愁的化身。”我記得有個高中同學跟我這麼說。我還認為這是一種讚美。因為我覺得憂愁比快樂有深度多了。
如果誠實地將過去的煩惱列出一長串,那些煩惱的組合大概是這樣的,你可能會覺得很好笑:
我擔心自己長得不夠高,長大以後不夠漂亮,可能會遇不到我的白馬王子;擔心明天的課文背不出來,被國文老師罰站;擔心數學不及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