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的秋季,我在航母上也有三四個月了,深感美國武器的經久耐用。
比如美國60年代生產的鷹眼預警機、雄貓戰鬥機這樣的高科技武器,直到現在還在服役,而且質量極好,更顯出曆史感。
但也因此更要注意一些因年久而產生的問題。別小看P.C的工作,雖然通常隻需兩個人檢查(有時候還是一個有經驗的P.C帶著一個學員),1小時以內就能搞定,但其實這是極其需要細心、耐心的工作。我就經常碰到別人檢查完,我又複查出問題的情況,比如某個不容易被注意到的角落裏一個凸出的螺絲,或者一根暴露出來的電線,都可能會產生問題,影響飛機的安全飛行。飛機是一個既安全也脆弱的東西,每一個小零件都至關重要。
對於航空兵來說,我們既不同於空軍、從來都不用上船,也不同於海軍、天天在船上,我們是連接飛機與船的兵種。我們不光要負責飛機的安全,還有飛機與船聯係在一起時的安全。所以說P.C是個特別重要而又極其瑣碎的工作,除了安檢、接收飛機,還包括洗飛機、給飛機加油等等。
盡管受到上級的極大重視,但美國海軍又不會讓軍銜特別高的人去做這項工作,所以矛盾就產生了:有些素質不高的人也可能當上P.C,去檢查飛機的安全,但因為技術或者責任心差,又會發生差錯。
如果要探討美國海軍在分工、用人方麵的科學性,P.C這個兵種絕對可以寫進教科書。其實美軍在人員分工上已經做到非常細化、科學化了,但具體到每個人,差異還是永遠存在。有時候,我就會覺得我的某些同事不太負責,幹起活來馬馬虎虎,但沒有辦法,我隻能盡量仔細地進行每一次檢查。畢竟,這關乎飛機的安全,更重要的是飛行員的安全。
我就親眼見過一次“驚險著陸”。
那是一架返航的飛機,在降落時發現輪子放不下來了。幾次嚐試失敗之後,那位“藝高人膽大”的飛行員,采取了無輪迫降法。在驚心動魄的迫降過程中,飛行員與主控室一直保持聯絡,告訴主控室他打算在什麼位置、采取什麼方式迫降,主控室則是不停地調試。我還看見消防車和救護車已經候在甲板上待命,所有在甲板上的人都放下了手頭的活兒,氣氛真的堪比美國好萊塢大片。最後,飛機安全降落。而那個英勇的飛行員,得到了“紫心勳章”(purple heart)。
但並不是每一次迫降都是“有驚無險”,更不會每一次都“化險為夷”。讓我久久無法忘記的,就是那次F/A-18(“大黃蜂”)戰鬥/攻擊機的失事。
那一天,龍卷風已經肆虐了一陣子,就在離甲板不到50米的地方,每個人都能感覺到它如同蛟龍出水的爆發力。它如同一條海龍,在我的身邊騰空而起,呼呼地喘著粗氣,令人窒息地呼吸。天海成為灰色的一片,仿佛水墨畫中深灰色的筆觸。黑色的巨龍舞蹈在這黑色的航母的身邊,電閃雷鳴如同鼓樂和燈光。我感歎大自然的藝術天分,造物主的非凡功力,人變得渺小了,大多數飛機都偃旗息鼓,那些昨日還飛翔的海鷹,被十二條鎖鏈牢牢地鎖在甲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