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嬌沒有搭話,隻端詳著何員外脖子上那道紫黑色的淤痕。
一炷香前,打死自己都不會相信何員外是自殺,可是現在發現的這道淤痕,卻狠狠把這個想法踩進了泥巴。
這個傷痕呈“八”字,符合縊死造成的縊溝形狀,再加上何員外衣襟上的口水,和身上那股子淡淡的尿騷味,不得不讓人覺得,這確實是自縊造成的痕跡。
難道何員外是自己從天窗那裏掉了一條繩子,然後,就這樣跪坐著上吊死掉的嗎?
雖說現在找到了這致命的緣由,天嬌卻覺得更加不可思議,眉頭皺得越來越深,緊得足以擠死一隻蚊子。
“你記不記得,去年有一個類似的案子?”丙末好像看懂了天嬌的憂慮。
“你是說那個喝多了趴在床上被盆子縊死的那個?”
“嗯,當時我們也以為是他殺,後來才知道其實是意外自殺,”丙末在驗屍之道上放的心思總是要比天嬌略多一籌的。
天嬌回想了一下那個案子,死者是一個叫王老漢的鰥夫,有一晚醉酒回家,怕自己半夜嘔吐在床上,就放了一個盆子在自己身邊。
這王老漢當晚果然吐了,可不幸的是,他趴在盆子邊上嘔吐後,大概是因為實在醉得迷糊了,就一直把自己脖子掛在盆沿上,再加上後來喉嚨又被嘔吐物噎住了。
結果第二天鄰居來找他的時候,就發現他已經死在床上。
“要阻礙頸部血液循環,有時候隻需要三十餘斤重量就行了,所以跪坐著自縊也是不無可能的,”丙末總結道,“若是自縊,那就說清楚了為什麼是密室,還有那封遺書。”
“可是這樣就道不明這十八支箭的來曆,還有是誰拿走了自縊的繩子。”
天嬌這是越往下分析越糊塗了,腦子裏好像被打成了一團漿糊,心裏騰起一股無名怒火。
照理說,何員外若是自殺,那麼是何人何時來把現場布置成後來的模樣,目的是什麼?
倘若是他殺,凶手是用什麼手段逼迫何員外就範的呢?又何必畫蛇添足再在他身上插上這十八支箭呢?
一般情況下,凶手為了逃避罪責,巴不得人們都以為死者是自殺,可是這個凶手卻弄得那麼明目張膽……
而且,剛才已經來人稟告過了,說那一行“遺書”確實是何員外的筆跡,那就是又增強了自殺的可能性。
難道是何員外自殺後,又來了個人布置了這一切?
天嬌腦子裏擠了十萬個為什麼,隻覺得自己右邊腦袋突突跳著抽痛,整個大腦好像“嗡嗡”叫著,一切東西看起來都是莫名其妙,又不合常理。
是自殺嗎?不對,應該是他殺吧?
揉著腦袋思來想去,仍舊是混亂不堪。
“小妹,”丙末隨手拿起一支箭把玩,看似漫不經心,卻又是無比認真的語氣,聲音一沉,顯得無比穩重,“不要因為推測就把自個兒繞暈了,不管是哪一種死法,總會找到相關的證明。”
天嬌先是一愣,翻著眼睛看了一眼丙末,“三哥,你別學二哥講話了,要不然別人還以為你,吃!錯!藥!了!”
丙末正準備反駁,突然推門進來一個捕快,“捕頭,我們已經把證物放在隔壁房間了。”
丙末忍著性子停下了閑言,跟在天嬌身後疾步去了隔壁房間。
丙末掃了一眼桌上的東西,拎起那本還沒有抄完的《長生經》就翻了起來,“再看看這何員外用的東西,我就更覺得他那種死法像是祭祀了。”
天嬌擺弄著那盞三頭鳥銅油燈,隨口說,“你看這魔炎教賣的東西做得也挺精致的,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古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