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烏換了幹淨衣服,煮了薑湯便過來看她。
天嬌一會兒哭一會兒笑,臉上撒得也不知是酒還是眼淚,像個傻子,絮絮叨叨對著金烏說著小時候的事。
金烏氣得腦袋一暈,衝過去一把奪下了天嬌手裏的酒壺。
“好歹你還和哥哥感情那麼好,”金烏也越說越委屈了,“你怎麼能這麼作踐自己?”
天嬌想爬過來跟金烏講話,卻一下摔在地上,原地坐在那兒,像個犯了錯的小孩子嚅嚅說著,“可是他們不在了,不在了……”
金烏扶住天嬌肩頭,幫她正了正身子,“我呢,我自幼就沒了親娘,家中弟弟各個都與我生著隔閡,從沒有一次親近過。”
天嬌往他肩膀上擦了一把鼻涕眼淚。
“你可知道我娘是怎麼去世的?”金烏眼圈發紅,“那是我二弟出生,我父王隻顧他的柳妃,也不願正眼瞧我臥病在床母親一眼。”
“金烏……”天嬌突然一怔,她向來隻道這個人不就是個紈絝子弟,未曾想過心裏也曾擔過那麼多苦。
“那時我不過五歲,淋著大雨在夜裏跪了三個時辰求他見見母親,他隻道是母親裝病臥床,爭風吃醋,連我也一起責備。由此不出十日,積怨成疾,我母親就是這麼撒手人寰!
金烏額角青筋暴起,“我又能怎麼樣,難道真的就不活了麼!”
天嬌隻剩低頭嗚咽。
“孟天嬌,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麼!你看看你這副模樣,”金烏眉頭緊皺,笑得自嘲,一字一頓,“你就真的不希望,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嗎!”
天嬌太陽穴突突跳著抽痛,腦子裏一下子鼓得快要爆炸,劈手奪回金烏手裏的酒壺,抬頭就想灌。
還是醉了好,醉了就不知曉了……
金烏嘴唇緊緊抿住,目光亮起來,宛若發怒的孤狼,劈手一摔。
半壺酒碎在地上,陶瓷碎片濺了起來,天嬌隻覺得臉上一刺痛,被淚水浸得冰涼的臉頰立馬爬上一絲暖意。
燈光發黃,天嬌竟覺得昏昏欲睡。
金烏看她臉上流下的一線血跡,心裏驟然一跳,愣了一愣,濃密的睫毛撲扇了幾下,輕輕搭在眼瞼上。
深深呼吸一口,微微探頭吻住她臉上的傷口。
嘴唇涼涼的,貼在湧出血的地方,一股甜膩膩的血腥味順著唇角緩緩沁進嘴裏。
時間靜止地可怕,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金烏的臉也是又燙又紅,湊近天嬌的耳邊,輕聲說,“我知道現在說這個是不合適的,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夠知道,一直陪在你身邊的人,其實也不止他們。”
“……”
肩上傳來勻稱而又沉重的呼吸聲,金烏扭頭一看,心裏終於稍稍放心了些,這個丫頭,不知道什麼時候早就已經睡著了。
金烏輕手輕腳把天嬌扛去了床上,替她掖好了被角。
找到那隻從湖裏撈上來的木盒,翻出自己那一套平日裏自己古玩收藏專用的工具,將木盒仔仔細細,又內內外外打理了一番。
小心翼翼把木盒塞進天嬌的懷裏,這才捂著嘴裏的哈欠回房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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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嬌踏入先烈堂的時候,驚了眾人一大跳。
個個拖著快脫臼的下巴拿目光迎著天嬌走進來。
天嬌神情與平日並無兩樣,隻是又多了幾分沉著。
不過幾日,竟好像多出了幾年時間也換不來的成熟意味。
丙末今日也把自己收拾了一番,看上去不再是昨日那麼狼狽,卻還是顯得黯淡了些,眼神隻在天嬌跨進門時微微一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