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絕塵沒有想到,秦墨真的獨自進入了屬於他的個人空間,這究竟意味著什麼?
個人空間雖然不多,然而修真界的大能擁有的也有那麼些人。雖然也許沒有林絕塵的空間這麼廣闊,卻也不算太過於稀奇。
然而,就林絕塵所知的常識來說,外人根本不可能在主人沒有進入的狀況之下進入那人的隨身空間。而秦墨卻沒有絲毫阻礙地做到了,究竟是自己的這方空間比較特別,還是秦墨比較特別?
隻是在此處終究沒有必要太過於糾結這個問題,林絕塵準備出了這個秘境再來弄清楚這件事。
他的目光再次轉回這片幽暗昏沉的樹林,沒有秦墨在身邊之後,林絕塵似乎也少去了許多束縛。他的步伐加快,快速向林中深處走去。空氣中的那股青木香氣似乎變得越來越濃鬱,即使林絕塵至始至終都開啟了靈氣罩並法器的防禦結界。這股香氣還是持續不斷地傳入鼻尖,並沒有絲毫被阻擋的樣子。
淡淡的青木香氣並不討厭,卻更加讓人忌憚。然而此刻林絕塵也沒有太好的解決辦法,無可奈何之下隻能服了各種解毒之類的丹藥以防萬一。
然而直到走出樹林的時候,依舊沒有什麼異象生成。林絕塵微微不解,這一路行來他已經基本確定了空氣中的香氣就是三生花無疑,他的神魂卻沒有因此出現任何幻覺。
這一路提心吊膽卻是這樣的結果,雖然這樣的結果是好的,然而林絕塵總覺得怪異。難道是因為自己失憶的緣故,所以三生花也在自己這裏失去了效用?
林絕塵不禁自嘲一笑,他究竟是誰?努力了千年,追尋了千年,林絕塵終究隻是人,從一處熙熙攘攘的深山老林之中蘇醒過來的時候,他隻是一個毫無靈氣的普通人,除了腦海中傳承的功法之外一無所有。
然而即使有了功法又有何用,沒有絲毫法力的他隻不過是一個*凡胎,依舊需要食物、水......平凡簡單得和其他普通人沒有什麼區別,甚至於還不如其他人,因為毫無記憶,除了修煉,林絕塵什麼都不懂。
他渾渾噩噩地在靈氣稀薄的山林之間修煉,活得像個野人。直到遇到了一個在深山之中迷路的樵夫,林絕塵才算是遇到了第一個自己的同類。
然而有些時候,人比之其他動物要複雜得多了。樸實的樵夫收留了林絕塵,失憶的他無處可去,就在那處安頓了下來。直到那日樵夫獨自去賣柴火卻沒有再回來......
在這天地之間,無論是砍柴的樵夫,還是呼風喚雨的修士,在這天道麵前,也許都不過隻是一枚棋子,然而即使知道我們隻是一枚棋子,我們大多數時候也不過是順勢而為罷了。林絕塵在樵夫的家借主了半年不到,樵夫被人害死了,林絕塵為樵夫報了仇,抗下了這道因果,他和樵夫的因果緣分也在樵夫轉世輪回之後盡了。
林絕塵從幫樵夫報仇而踏入人世的是是非非,他從來沒有後悔過。因為沒有什麼太深的記憶與經曆,所以談不上刻骨銘心,談不上愛恨,隻剩下心中找回記憶的執念。
麵前是一條長長的青石鋪砌的山道,直通高峻孤寒的峰頂,青石台階上長滿了青苔,似乎是很久沒有人踏足了。
風中傳來清脆的風鈴聲,一下一下輕輕響動著。林絕塵難得浮躁的內心也在此刻漸漸平靜了下來,並不是認命了,而是——執念加深了。
林絕塵記得那一界為數不多的摯友空絕和尚曾經說過:“雲昭,你執念如此之深,若是到頭來修仙不成怕反是入魔障。”
年輕的僧人本就有幾分不羈,這事情無奈得久了反而是多了幾分釋然,他玩笑道:“若是你不那麼固執,我真想誘你從了我佛,從此四大皆空,也好過你漂泊似無根浮萍。”
從本質上來說,林絕塵能和空絕成為摯友,倒是因為雙方本都不是什麼拘於世俗之人。林絕塵雖然修的是道家功法,在所謂正道人士的眼中卻有幾分亦正亦邪的味道,他行事雖然不說是但憑個人息怒,卻也多有“妄為”。而空絕即使貴為靈童轉世,卻是信奉的“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的那一套,平日裏還愛小小賭上一把怡情......
這一路獨行,時間變得格外地漫長,林絕塵覺得自己此刻就像是凡間垂暮的老者,開始回憶起人世經曆。然而即使他已經存活了數千年,依舊不是虛弱蒼老等待餘生度盡的老人。所以林絕塵終究隻是感慨一番,卻不至於為這突如其來的雜亂思緒再擾亂了心神。
即使修真者的記性再好,千年的時光也足以我們忘卻那些數不清的細節。最後能夠由堆積在心間的雜亂記憶中尋覓出來的,其實也不過是那些人、那些事罷了。
白衣青年的身上本就有一股看透世事的淡然,此刻爬完了漫長的青石台階之後,他周身的那種淡薄之感更加地厚重了。
青石台階盡頭,是一個古樸低矮的小廟。小廟沒有牌匾,廟門早已破落,低矮的小廟就這麼大大敞開著,迎接數年難得一見的客人。
小廟並不大,甚至從外間就可以看見廟中的全貌。一盞小小的油燈靜靜地待在空落落的長桌上燃燒著,蓮台上慈母善目的菩薩拈花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