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2 / 3)

天下起了小雨,秋雨輕寒,打在杜光輝的眉睫上,絲絲的冷。他快步上了樓,到了病房。凡凡的輸液已經結束了。孩子正靠在床頭上,看著杜光輝進門,就下床來,說:“爸爸,我們回去吧。我喜歡家裏的氣味,不喜歡這病房的氣味。”

杜光輝笑笑,望著凡凡有了點血色的臉,又是疼,又是愛。他伸出手,在凡凡的臉上點了一下,然後道:“走,我們回去。阿姨已經煲好了湯呢。”

兩個人下了樓,正要出門,一個女人的影子蹣跚地一晃。杜光輝馬上定住了。那不是莫亞蘭嗎?難道真是……

莫亞蘭是杜光輝的大學同學,也是他這麼多年來僅有的一位一直保持著來往的女同學。而且,在內心裏,杜光輝曾經是暗戀著莫亞蘭的。莫亞蘭以前在省經委工作,一直未婚。但是,杜光輝知道,她和某位省領導一直有著不同尋常的關係。今年初,就在杜光輝下派到桐山縣時間不久,莫亞蘭隨同上調到北京的那位省領導一道,到北京了。可是,四個月後,就傳出了那位省領導被“雙規”的消息。從此,杜光輝再沒見過莫亞蘭。凡凡手術前,她突然打來了電話,並且彙來了五萬元錢。杜光輝曾在電話裏問她到底在哪?莫亞蘭笑著說在國外。可是她用的手機是國內的。杜光輝也沒再問。可是,現在,她怎麼出現在省立醫院呢?

凡凡見爸爸停了,也停了步子。女人的影子已經進了住院大樓。杜光輝看著那影子一直往裏走著,又向前追了幾步,遠遠地看著影子上了電梯,隻好折回來。凡凡問:“爸爸,碰見熟人了?”

“是啊,是啊。很像,可是……”杜光輝囁嚅著。

“既然是這樣,那爸爸怎麼不去找找看呢?”

“算了,算了,不會是的。”杜光輝拉著凡凡的手,出了院門,又禁不住回頭看了眼。細雨中的住院大樓靜靜的,仿佛把一切都深深地藏在其中了。

晚上,凡凡睡著後,杜光輝一個人坐在書房裏,想著在醫院門口看見的女人影子,他的心裏總有些不太踏實。他給同是在省城的大學同學李強打電話,問他知不知道莫亞蘭最近的情況。李強一笑,說:“你杜光輝都不知道,我還能知道?她不是離開省城了嗎?不過,十來天前,我聽另一個女同學說,她似乎看見了莫亞蘭,好像回省城了。人消瘦得很。她還問我,莫亞蘭是不是受打擊太大了?沒這回事吧?光輝,這你應該清楚。”

“我就是不清楚。你將那女同學的電話給我,我再問問她。”

“那好,程飛虹,她的號碼你記一下。”李強接著報了號碼,杜光輝順手用筆記了,然後說了謝謝,就拔程飛虹的電話。

關機了。

外麵起了風,雖然隔著玻璃,也能聽見風的聲息。杜光輝抬眼看看外麵,城市的夜色中,有明暗交替的燈火。再遠處,是老教堂的尖頂。這麼多年來,杜光輝還是第一次發現這老教堂在底色中,那尖頂是如此的神秘和幽靜。他有些奇怪了,不斷挺立起來的現代建築,怎麼就沒有遮住它的尖頂呢?

孫林送的信封,此刻就放在書桌上。杜光輝拿起來,掂了掂,然後又打開,一萬,他不用看也知道。票子都是嶄新的,整齊的粉紅色,在燈光下,閃著一層層光暈。他馬上將錢又放進了信封。下午,他正在辦公室準備回省城時,李長副書記過來了。

李長手裏拿著包煙,邊笑邊說:“光輝啊,這煙你抽抽看。要是行,我隨後讓他們給你送一點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