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再無人能一睹那名絕世男子的容顏,能看到的隻有這一座墳墓。

此時,從天上飛來一大群白色的蝴蝶,蝴蝶繞著墳墓飛舞盤旋,時高時低,久久不離開。墳墓上緩緩長出綠草野花,花是指甲蓋大小的野花,顏色是純白的,不帶一點瑕疵。

青草白花覆蓋了整一座墳墓,白色的蝴蝶最後合成了一隻,飛到穆錦的麵前,在他身邊盤旋。

穆錦看著那隻白色的蝴蝶,微微抬起手,白色蝴蝶便停在了他的手上。

是你嗎?

陌霜……

從那日起,聽雨湖附近的山丘上,多出了一間簡陋的房子,由上百條竹子搭成,一間寢房,一間廳房。

寢房外,是一座長滿綠草,期間點綴白色野花的墳墓。

竹房裏住著一名二十出頭的男子,他每日打掃屋外的墳墓,每日添一柱香,從未斷過。

一月後,皇帝下了聖旨,傳召太子穆錦速速回京,他卻執意留下。

身嬌肉貴的袁玉芝也跋山涉水來到靈州,站在不遠處,看著跪在墳前的穆錦,“殿下,你這是何苦呢?”

“你不該出現在這,他一定不願看見你。”抬手撫著墓碑,穆錦道:“也怪我,你曾傷他無數,而我卻沒好好保護他。”

袁玉芝沉默了好久,才開口,“殿下,你隨我回京吧,臣妾不能沒有你,朝廷更不能沒有你啊!”

“我的心已死,就埋葬在此地,所以,這輩子我哪也不會去。”

“殿下……”

“你走,陌霜喜清淨,你在這隻會擾了他。”

袁玉芝頹然地離去。總算明白,聖旨都辦法讓穆錦回去,她來了又能如何?

一陣清風拂過,墳墓上的白色小野花微微拂動,一隻白色蝴蝶闖入視線。穆錦抬起手讓蝴蝶停在手上,他說:“這幾天,你去哪了?”

白色蝴蝶動了動觸角,安安靜靜地伏在他的手上。穆錦用食指指腹輕輕觸了觸它的翅膀,力道輕得不能再輕,怕傷到它。

轉眼,聽雨湖的荷花凋零,湖麵上隻剩下殘荷敗葉,一片蕭索。又是一陣風起,微涼,卻已經是入了秋。

四周的樹木雜草漸漸變黃,即便是常青的樹木樹葉也趨向老綠,再不複春日的那片清新嫩綠。隻有墳墓上低矮的草和指甲蓋野花還是如最初那般嬌嫩,不曾有一朵花凋零,亦不曾有一株草枯萎。

李琛提著一壺酒踏著枯黃的草而來。

這些日,他每隔一段時間便過來。

穆錦看著他手上的一壺酒,“陌霜他不喝酒。”

“酒是給你帶的。”李琛提著酒壺往屋裏走,穆錦也跟著進屋拿出兩個杯子。

李琛倒了兩杯酒,一杯放在穆錦麵前,“酒是個好東西,它能助你忘記一切。”

穆錦握著酒杯,遲遲不喝,“但我並不想忘記。”

李琛端起一杯酒飲下,放下杯子,看著他道:“若他泉下有知,絕不願看到你這個模樣。”

穆錦看著杯中酒,酒麵上映著自己的樣子。

李琛道:“他一心想你成為聖明君主,如今你頹廢度日,他若是看到,會作何反應?”

穆錦緩緩道:“一個沒了心的人,是不可能擔當社稷重任的。”說罷,仰頭飲盡杯中的酒。

“那你就甘願在這躲著一輩子。”

穆錦臉上慢慢浮起一絲苦笑,“不是甘不甘願,而是,我的心就在這,哪也去不了。”兀自拿起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仰頭飲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