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能去的,你若是想見他,必定先要成仙。不過,本仙君可要事先告訴你,修道成仙並非易事,少則百年,多則千年。若是半途而廢,則前功盡棄。”

穆錦毫不猶豫道:“若是能見他,多少年我都願意!”

瀾舟仙君一拂袖子,轉身消失在雲層之中。

那一場雪還在繼續,鵝毛般的雪花落在穆錦的身上。

次日,穆錦跪在陌霜的墓前,將自己隨身的玉佩埋在墓碑前,手指撫著墓碑,“往後,我不能日日陪你左右,就讓它來陪你。”

將打理墓地的事情托付給冬靈,穆錦策馬趕回了京城。

太子殿下終於開竅回京,朝廷文武百官皆鬆了一口氣。但並沒想到,太子殿下此次回來,不過是要辭去太子之位。

穆錦走得決絕,不帶一點留戀。年邁的皇帝獨自一人坐在禦書房裏,臉上掩不住的愁色,他似乎早就想到會有這麼一天,但直麵此事,難免還會有些難過。

皇後從外麵進來,走到皇帝身旁,“臣妾見過皇上。”

皇帝輕歎一息,“朕,最害怕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皇後安撫道:“皇上,你莫太過傷心,保重龍體才是。”

“是朕造的孽,若是當初沒有賜婚,或許,這一切都不會有。”

“皇上不必自責,誰也不曾想到會是今日的局麵。也是穆錦那孩子太過執著,不能怪你。”

穆錦辭去太子之位後,袁玉芝也被撤去良娣的封號。三日之後,袁玉芝在太子府投繯自盡。被府上的人發現時,已斷了氣。

尚書府的兩老聽聞噩耗,泣不成聲。

穆錦離開京城,策馬去了玖陽山。

玖陽山乃是修煉仙道的聖地,十年收一次徒,且隻收救命弟子。

穆錦千裏迢迢來到玖陽山,卻被攔在了山下。

在玖陽山山下看護的人道:“玖陽派十年收一次徒,現下才過去四年,你等六年後再來。”

穆錦執意不肯離去,在山下跪了三天三夜,懇求玖陽派掌門開恩。後一名玖陽派弟子下來勸說他離開,一見到穆錦卻怔住了。

“辭觴師兄?!”

跪了三天三夜的穆錦臉色蒼白,看著眼前的玖陽派弟子,拱著手道:“在下穆錦,京城人士,來此地想要修習道法,還請閣下網開一麵,讓在下上山!”

那名玖陽派弟子本要來勸說穆錦離去,但最後卻二話不說地帶著他上了山。穆錦跟著他上了山,來到建在山巔之上的殿宇。

那名玖陽派弟子忙跑進了殿中,穆錦在外麵等候,聽到裏麵傳來他的聲音,“師父,是辭觴師兄,他回來了!”

穆錦站在玖陽殿前,一頭白發的清和真人從殿中出來,一眼見到穆錦,也有片刻的怔愣。

清和真人唇邊浮起一絲笑,負著手道:“聽說你執意要來修習仙道?”

穆錦拱手道:“是!”

“那我問你,你為何要修習仙道?”

穆錦如實說了,“為了心中的一個牽掛。”

清和真人蹙起眉頭,無聲歎息,他前一世為了心中所愛而死,這一世還是那般癡迷。若是別的弟子這麼答,早該被逐出去了。

穆錦留了下來,他早已忘記前世學過的道法,如今從零學起,貪黑起早,比任何一個弟子都要認真刻苦。

他體內已有前世留下的半成形仙丹,修煉起來比別的剛入門的弟子更得心應手。加之,清和真人時常指點,他進步十分之快。

不過半年,穆錦的法力便超過了四年前剛入門的弟子。在玖陽派待過二十幾載的弟子都習慣喚他一聲辭觴,他也漸漸習慣。

後來,穆錦才知道,自己隻是長得跟他們口中的師兄辭觴一模一樣。

在玖陽山修習道法期間,每年陌霜的忌日,他都要離開玖陽山半個月。連夜策馬前去靈州的聽雨湖畔,在那間竹屋住上幾天,等到荷花開時,便帶著陌霜的牌位,劃著扁舟,帶他去聽雨湖看荷花。

過了幾年,曾經那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娘親。她和林楓在靈州的生意做得不算大,但是日子過得富足。

陌霜的墳墓一年四季都是十分幹淨的,這些年,她隔三差五還是會過來打掃,連竹屋也打掃地纖塵不染。

凡間的功名利祿榮華富貴,穆錦已然放下。隻是偶爾聽同門弟子說起,年邁的皇帝駕崩,新繼位的君主乃是十二皇子臻榮。

新帝即位後,政績雖比不上曆代的賢明君主,但並不昏庸,江山社稷在他治理下也算得上是國泰民安。

穆錦負手站在玖陽山之巔,看著雲海之下的蒼茫大地,風將他身上的藍衣吹得衣袂翻飛。再抬頭看向頭頂上的那片蒼穹,湛藍之中夾著棉花似的雲,那名白衣男子的幻影在那片蒼穹之上若隱若現,穆錦的眸中漸漸浮上一抹淡淡的笑意。

轉眼已過五十年。穆錦依舊雷打不動在陌霜忌日下山,連夜策馬趕去聽雨湖畔,在那間破舊的竹屋小住幾日。

冬靈已經不在世上,她的子孫依舊每隔一段時間來打掃,陌霜的墳墓被打理地十分幹淨。墳墓上的綠草野花依舊長得繁茂,就如五十多年前一樣,不曾變過。若不是這建在墓地旁的竹屋已變得破舊不堪,穆錦絕然沒想到原來人間已經過去了五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