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的瞬間,溫行之看見她了,便向她招了招手,回到車上給她打開了副駕的門,溫遠小跑著上了車。
“實習的事怎麼樣?”
“辦好手續了,明天去上班。”
溫行之側頭看了她一眼,厚厚的頭發遮住了她大半張側臉,隻能看見嘴巴習慣性地微嘟著,一件短款的嫩綠色上衣,襯得她的皮膚白淨極了,細瓷一般。算一算也是二十一二的年紀了,但跟剛入學時卻是沒多大區別,連化妝都還算沒學會。
他帶她去的是一家私房菜館,老板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跟溫行之很早就認識,直接領著他們向裏麵走。
“來的正是時候,南邊送來了幾斤長江刀鱭,晚來一刻說不定就沒了。”
溫行之淡淡地笑了笑,回過身看了眼溫遠,她正好奇地打量著四周的布景。他也不催她,等著她看夠了自己過來。老板見這架勢就明白過來了,笑著恭維,“您每回過來可是從沒帶過人的,這位莫非是太太?”
溫行之微一挑眉,沒有說話。老板心知有些僭越,便不再過問。
點好了單,侍應及時地送了一壺明前龍井過來,燙過杯子之後,給兩人一人倒了一杯,便開始慢慢上菜。
溫遠看著,覺得這架勢有些誇張:“你想幹嗎?”
溫行之瞥她一眼:“怎麼?”
“你今天不是很忙,怎麼有時間吃這種功夫飯?”
不得不說,溫遠最近是聰明了些。也懂得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個道理了。
溫行之沒說話,隻是拿起筷子往她麵前的盤子裏加了筷魚,“先嚐嚐,看喜不喜歡。”
溫遠埋頭嚐了一口,味道出乎意料地鮮。
溫行之見她吃下去,才慢慢說:“今天下午我要去趟香港,估計要半個多月才能回來。”
溫遠明白了。她知道溫行之出差是常事,可關鍵問題是他才剛從紐約回來沒幾天,回來之後又接著忙,跟她見麵也多是接她吃頓飯,現在又要出差了?
溫遠放下筷子:“你是通知我,還是想要批準?”
溫行之很淡定地又給她加了點菜:“年底有事做,要將時間空出來,所以近兩個月會有些忙。”
“年底有什麼事?”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又賣關子。溫遠覺得這人太可惡了,一點都不誠懇。
有T大這個金字招牌在,溫遠實習第一周結束公司就有意留她了。而溫遠也不想多費功夫找工作,若不是溫行之在電話裏囑咐她等他回來再說,她已經準備跟公司簽協議了。
實習這些天,科室裏的前輩都很照顧她,財務科裏女士居多,且大部分都是已婚。工作時談及私人話題動輒便是育兒經,有熱心的拉住溫遠就想給她介紹男朋友,溫遠就覺得很尷尬。
周末臨下班,公司大boss給每個員工發了兩張電影票,溫遠看了眼就直接塞給包裏,準備回學校時給周垚和春喜。一是那兩人是這部電影男一號的忠實粉絲,二是她不是很想捧陳瑤的場。不過許是老天爺故意跟她作對,溫遠剛走下寫字樓的時候忽然接到一個電話。號碼是陌生的,她猶豫了一下子才接通了電話。
“是遠遠嗎?我是陳瑤。”
聽到這聲音,溫遠靜默了一分鍾。那頭柔柔一笑,“是不是很意外會接到我的電話?”
“你找我有事?”
溫遠不願意跟她說太多,因為她已不是趙唯一曾經喜歡的,她曾經試圖當朋友相處的陳瑤了。更何況,溫遠隱隱覺得,她的企圖不隻表麵上顯露的那些。
“也沒什麼事,今天來T市宣傳新片,順便回母校一趟,我知道你也在T市上學,所以就想跟你見一麵。”
“我——”
溫遠開口想拒絕,可陳瑤卻先她一步說道:“我看到了你了,車就停在馬路對麵,我在這等你。”
溫遠意外地抬頭向馬路對麵看去,似是回應她一般,一輛黑色轎車的車燈閃了幾閃。一時也找不到借口了,溫遠咬咬唇,掛斷了電話。
陳瑤帶她去的就近的一個高級私人會所,溫遠也能理解她為什麼帶她來這裏,畢竟她現在正當紅。不過——環顧一下這間會所雍容華貴,精致大氣的裝潢,溫遠忍不住在心裏感歎:真有錢。
戰亂時期多國曾在T市設立租界區,遺留到現在的便是那一座座融合了英法俄日等國風格的小洋樓,這間會所就位於某國領事館的舊址,光會費就高的令人發指。溫遠沒來過這裏,隻是聽賴以寧在跟溫行之確認行程時會提及,這是很多有錢人的燒錢通病,有事情不愛去酒店談,就愛這種奢侈華貴的地方。
陳瑤落座時打量了一下溫遠的臉色,如她所料,並沒有太過驚訝。她忍不住笑了笑,到底是將門之後,父親位居高位,叔叔又是銀行家,這樣的陣仗,怕是見過千萬次了。她抬抬手招來侍應,說:“按老樣子來吧。”又問溫遠,“要點什麼?”
“果汁。”
陳瑤聞言笑了笑,向侍應點了點頭,那人方才離去。
會所裏溫度並不低,溫遠已經脫下了外套,可臉仍是熱得有些燥。相比之下陳瑤真是豁的出去,這樣冷的天竟然隻穿了一件裙子,白嫩嫩的小腿露在外麵,像是絲毫感受不到溫度一樣。
“剛剛等你的時候見你從寫字樓出來,是在實習嗎?”
聽到她的聲音,溫遠迅速回神:“嗯,還有一年多就要畢業了。”
“好快。”
陳瑤笑笑,頰邊陷下一對酒窩,這笑容看著是真甜。
“還好”溫遠端起果汁,喝了一口,不太合胃口,便放了下來,“你找我有事嗎?”
“也沒什麼事,就是想找你敘敘舊。”
溫遠覺得有些好笑,她跟她現在還真算不上熟。更何況她記得自己早就將不待見表現的很明顯了,實在想不通她為什麼還會找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