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嚇得小便失禁,提早到冥府報到。

她又是愧疚又是心虛地溜回北海,隔天冥府的閻羅王便找到北海來,指責她“擾亂凡人命理,破壞陰司秩序,若每個神仙都像她那樣出來嚇人,這陰司豈不要亂成一團!”

北海龍王極為護短,心裏想著女兒那副扮相容色傾城,嘴上卻是又賠罪又道歉,還拿出北海的特產夜明珠賄賂閻羅王。

所幸這隻是件小事,隻需把那凡人的魂魄遣回陽世即可。閻羅王也沒有百般刁難,抱了夜明珠就走。

從那以後她便很小心,不敢貿然現身。

跟著袁檀走了一小段路程,鳳隱仍在苦苦思索。

袁檀突然頓了頓,說:“鳳隱姑娘,是你嗎?”

鳳隱狠狠一怔。

神仙們所處的世界跟凡人的世界有很多不同,譬如這個時間,天界一日便抵得上凡界的一年。她在天界呆了大半日,這凡界怎麼算也過了大半年。袁檀竟然還記得她,著實不簡單。

更不簡單的是他怎麼能看得到她?

雖然她的修為抵不上二姐,然她畢竟是個仙,萬萬沒有道理讓一個凡人一眼識破她的隱身術。

她直覺反應,這袁檀不是凡界之人,隨即又發現他雖從容自若,深幽幽的眸凝視著她所站立的方向,唇角似笑非笑,仿佛真的看到了相識的人,自在地招呼著。

但是,鳳隱發現他眼神沒有焦距,似乎不知將目光落在何處。顯然是看不到她的,那麼他是怎麼知道她在附近的?

實在太匪夷所思了!鳳隱陷在這份匪夷所思之中不能自拔。

袁檀等了半晌不見回應,撣了撣衣擺,施施然走開。

隔了會兒,隻聽袁檀吟誦道:“花中牡丹,酒中鶴觴。置於酒樽,待我來飲。”

鳳隱仍未回神,但她對酒分外敏[gǎn],袁檀隻輕輕吟了那麼一句,她便抓住了關鍵字。

酒中鶴觴,酒中鶴觴……

鶴觴酒可是北魏名酒,難得的醇香醉人。

鳳隱心裏一激動,脫口喊道:“袁檀!”

袁檀聞聲回過頭來,身後但見瑟瑟秋風掃落葉,不見美人現芳蹤。

哦!糟糕!瞧她做了什麼,隱身術還未撤去,就迫不及待地叫人。袁檀會不會成為第二個被她嚇死的人?

第7章 酒中鶴觴

借著月光打量,卻見袁檀容色皎然,眉間一派淡定。

魏晉南北朝時期的人講究風儀氣度,行為舉止要瀟灑曠達,遇事不改常態。譬如有人死了兒子,心裏很悲痛,但麵對賓客時仍能麵容平和,談笑風生;又譬如打了勝仗,心裏明明欣喜若狂,麵上卻要表現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真正做到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這就叫名士風度。顯而易見的,袁檀把這風度學得很好,臉上尋不出一絲驚惶。

鳳隱找了個隱蔽處,搖身一變,公主府侍女的裝束便兜在身上,滿意地轉了個圈兒,款款自陰影處走出。

袁檀神色不變,微微笑道:“許久未見,姑娘容色依舊。隻是你跟著我做什麼?”

鳳隱早想好應答之辭,低眉順耳道:“我是公主府的侍女,公主怕公子喝醉不識得回家的路,便派我來送公子回去。”送他回家,再順便討壺鶴觴酒。

他淡淡地“哦”了一聲,唇角攜了絲莫名的笑痕:“你是晉陵公主府的人?”

鳳隱微微頷首,多說多錯,她連忙打住話頭:“我送公子回去吧。”

“好,我頭有點暈,你扶我一把。”

鳳隱扶住他,他的手探了過來,搭上她的背,並且得寸進尺地把頭靠在她的肩頭。

鳳隱暗自隱忍著,隻聽袁檀漫不經心地問:“你身上有股異香,有點像是蘅蕪香,又有點像安息香,恕我見識淺薄,不知是何種香料。”

“哪有……”鳳隱猛然想起牡丹送的香囊,“哦,那是一種叫做萆荔的香草。”

“萆荔?”他蹙眉,緩緩道,“我聞所未聞。”

鳳隱避重就輕道:“山間長的一種香草罷了,自然比不上蘅蕪,安息這類名貴的香料。”

袁檀靜了會兒,又說:“你這衣服的料子跟方才的觸♪感不大一樣。”他摸了一把,品評道,“有些粗糙。”

鳳隱愣了一愣,袁檀方才被兩個侍女攙扶著竊了好一會兒軟玉溫香,對衣服的質地自是熟悉。她沉吟了會兒道:“這有什麼稀奇,朝廷選官還要將人分為九個品,同樣是侍女,也是分等級的,我恰恰是檔次比較低的。”

“聽姑娘的談吐,不像是侍婢。”袁檀的一雙眸子湛湛有神。

鳳隱垂頭做淒然狀,“我祖上本是官宦人家,不過自家父亡故後便沒落了。”

袁檀倦了,便不再問,靠著她的肩昏昏欲睡。

鳳隱惦念著鶴觴酒,覺得兩人這樣慢騰騰地走不妥,她悄悄施了催眠法,背起他,他氣息略有些不穩,輕輕吹拂在她耳畔,帶著淡淡的酒香。

鳳隱肚子裏的酒蟲開始蠢蠢欲動。

鳳隱帶著袁檀按著記憶悄悄來到當初喝酒的那間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