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檀頭一沾枕,酒意漫天鋪地地襲來,壓得他腦袋裏昏沉沉一片,他放棄掙紮,任由自己陷入醉海裏。
鳳隱有個毛病,就是她想喝酒卻喝不到時,心裏猶如千萬隻螞蟻亂爬,說不出的難受。
不得已,鳳隱隻好潛入他的夢中套他的口風。
袁檀的夢境裏隻見茫茫白霧。鳳隱信步走了會兒,忽然聽見細微的聲浪斷斷續續飄入耳中。她又前行十餘步方聽得真切。
“你對她如此上心,莫非是動心了?”說話的是一個溫潤的男聲。
“不是。”這個聲音稍顯清冷,不透一絲感情。
溫潤道:“哦?”。
清冷徐徐道:“情愛二字我是素來不沾染的,你又不是不知。況且我若不想愛上一個人那就決計不會愛上。”
“那你對她如此上心卻是為何?”
清冷慢慢笑了:“隻是有些羨慕她的隨心所欲罷了,她有放縱的資格,而我沒有。”
溫潤頗感慨道:“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清冷微微笑道:“外邊倒是風傳她對你仰慕已久呢。”
溫潤幹咳一聲:“謠言,這絕對是謠言。
此時風稍稍吹散了濃霧,露出兩個影影綽綽的身影。這霧遮得恰到好處,隻有臉令人看不清楚。
這袁檀的夢做得稀奇古怪,搞得她也是一頭霧水,鳳隱又往前行了幾步,陡然一陣清風吹過,所有的幻象頃刻之間煙消雲散。而袁檀意識波動得厲害,似乎是要醒了,鳳隱急忙自他夢中撤出。
***
晨曦乍現,一室明朗。
袁檀側臥在榻上,目光落在榻頂垂下的素錦雲紋帳,夢中那縷異香似乎仍在鼻間盤旋。
他撩開雲紋帳,隻見鳳隱側躺在席上,臉朝他這麵,晨曦灑至,顏容如畫,兩靨紅若胭脂,恰如海棠春睡圖。
袁檀輕輕走近她,低了臉輕輕嗅了嗅,他眸中蕩起的漪漣刹那間轉變為巨濤波瀾,最終複歸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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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上散發的香和他在夢中聞到的香一模一樣。萆荔是麼?替她捋了捋發絲,他緩步踱出。
“公子,您何時回來的?”袁家的仆役見到他嚇了一跳,神情滿是不可置信。
“昨夜吧。”他也沒太深的印象了。
“可、可小的守了一夜的門,也沒見您回來啊?莫非您翻牆過來的?”
“翻牆?”袁檀細細咀嚼著這兩個字,目光多了絲玩味,“越來越耐人尋味了。”
袁檀洗漱完畢,換了件幹淨寬鬆的袍子,隨意地束了發,閑閑地坐在長案後,案上置了盞熱茶,手裏捧著冊竹簡,打發無聊的時光。
外麵日頭漸毒,鳳隱不安地皺了皺眉,蹭了蹭席子,將臉埋入發中。
袁檀將手放在約離她頭頂三寸處,寬大的衣袖垂下,恰好替她遮住了日光。
一盞茶冷了又熱,熱了又冷,鳳隱才微微有了醒來的痕跡,袁檀不動聲色地收回手,甩了甩衣袖,這袖子寬大穿起來舒服,不曾料到還有這層用處。
他低頭抿了口涼茶,鳳隱剛好醒來,迷迷糊糊地坐起,雙眼還半睜半眯,沙啞的嗓音卻先發出聲來:“鶴觴酒呢?”
昨夜自袁檀夢中撤出他仍未轉醒,她無奈隻得等他醒來再問,這一等便等得睡著了,夢裏夢外都是鶴觴酒。
袁檀聽聞,禁不住笑起來,“你怎麼會認為我有呢?”
鳳隱學著他昨晚的調調,念道:“花中牡丹,酒中鶴觴,置於酒樽,待我來飲。這不是你說的麼?”
“我這樣說便是有麼?”他悠悠反問。
鳳隱總算恢複了一絲清明,結結巴巴道:“你,你沒有?”
袁檀笑而不語。
鳳隱當他默認,惱火地想砸酒壇子,卻還是忍住了,她告誡自己不能跟個後生晚輩斤斤計較,臉上擠出一抹僵硬的笑:“你忙,我回公主府複命。”
剛站起身,衣袖卻被他扯住了,他仍坐在席上,眉眼含笑。
鳳隱望著他,秀雅的眉微微蹙了起來。
袁檀似笑非笑:“我說你還真信?天下的名酒,我這裏十之*都有。”
鳳隱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乖孩子,不要說謊。”
袁檀錯愕,隨即反握住她的手:“隨我來。”
鳳隱想,反正正準備要走,他拉著她走,她也不介意。
第一次踏進袁府時,誌在尋酒,走馬觀花地將園子看了一遍,當時隻覺得園子的主人非富即貴。今日信步觀賞,驚覺園中堆石布景,設計精巧,處處玄妙。
又前行十來步,景致忽轉,變成了竹林深深,竹林中間辟出一條彎曲小徑,盡頭是一間竹舍。
鳳隱撐額歎息,世人似乎特別偏愛竹子,竹象征品行高潔,文人雅士喜歡用它襯托高雅脫俗的情懷,竹又四季常青,苑囿園林喜歡用它布景,因為這兩點,竹林便有些泛濫。
遠的不說,就拿西晉時,竹林七賢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