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於竹林之下,肆意酣飲,每每令後人思慕不已。

這袁檀也不能免俗,種了一片俗氣的竹林。

“這裏有酒?”鳳隱迫不及待地推開門扉,環視四周,觸目皆是“琳琅珠玉”

這是間酒室,分為兩間,裏間東隅置了個竹架,上層陳列著十幾瓶美酒,不僅盛酒器不同,製材也不同。下層則是各種諸如爵、卮、觴等之類的飲酒器具,旁邊還有釀酒器具。這些酒器均是做工考究,連製材也是名貴之極。外間則是專門供飲酒的。

鳳隱雖然猜不出來這裏是什麼名酒,但看這般精心布置,也知道裏麵的都是絕頂佳釀。

她呆呆地立在門邊,欣喜到極智反而會患得患失,全身飄飄然,仿佛置身雲中,不,她騰雲的時候也沒這種感覺,她舔了舔唇:“這些酒我可以隨便喝?”

“你不是要鶴觴酒?”袁檀笑了一聲,拿起掛在牆上的佩劍,又轉身出去了。鳳隱跟著走出,隻見他已動作迅速地用竹子做好了兩個青竹杯。

翠竹環繞,清風徐徐。

兩人臨窗而坐,袁檀拿起木勺,從酒樽裏舀酒,倒了滿青竹杯。

鳳隱接過來低頭就飲。唔,用翠嫩嫩的竹子做酒杯混著酒香,滋味愈發甘醇清冽。

袁檀自飲了一杯,侃侃道:“這鶴觴酒不僅味美,還有擒奸的功用。說是永熙年間有個刺史外出遇到了打劫的,打劫的不僅搶了他的財物,連他攜帶的鶴觴酒也一並搶了去,一夥人分完贓喝酒慶祝,結果都醉了,被官府一網打盡。”

鳳隱不知道還有這麼一出,聽罷由衷讚歎道,“酒果然是好東西,不知這酒是誰釀的?”

“閑來無事,我自己釀的。”

“你還會釀酒?”鳳隱頓覺袁檀那張臉不是白長著好看用的。

連飲了幾杯後,袁檀又傾身過來倒酒,鳳隱擺手道:“不喝了。”她從不貪杯,通常是酒癮犯了後,才飲上幾杯,偶爾遇上難得的好酒才會破例。

袁檀也不勉強,道:“那不如出去散散步?今日是端午佳節,此刻秦淮河上船舫林立,百船競渡,想必正是熱鬧。”

鳳隱覺得喝了他的酒便是承了他的情,遂應下。

第8章 並蒂桃花

鳳隱有些悔不當初。

她答應與袁檀共遊秦淮河實乃下策,與袁檀步行穿梭於街衢阡陌更是下下策。

因為這裏的民風很彪悍。

晉朝曾有個美男子叫衛玠,他初初從外地來到京都建康時,久聞其美貌卻一直無緣得見的百姓們紛紛前去圍觀,觀者如堵牆。衛玠本就有舊疾,體不堪勞,後來就病死了。當時的人說是看死了衛玠。

而袁檀的模樣絲毫不遜色於當年的衛玠。她和袁檀不過是穿過一道浮橋,從北岸跨到南岸,短短的路程,數十位美人佯裝無意嫋嫋娜娜地經過,且含情脈脈地送來秋波。

袁檀接到了多少個秋波,鳳隱就接到了多少個眼刀,丁點的路程走起來甚是艱辛。

再看袁檀,神色甚平靜,找不出零星半點的受寵若驚之色來。約莫是習慣了承受秋波。

此刻秦淮河上鼓聲震震,百船競渡,熱鬧非凡。沿河兩岸士人雲集,放眼望去,一溜的褒衣博帶,大袖飄飄。

二姐玄月曾說:“現今的凡人們崇尚白色,又喜著寬衣大袖,風吹起來甚是瀟灑飄逸,那模樣比我們這些做神仙的還要似神仙。”

鳳隱深有同感:“褒衣博帶穿在身上是很飄逸,然則也容易出岔子,譬如如廁時,腰帶過長萬一垂到了茅坑裏頭……”

二姐當時冷冷瞟了她一眼:“你說話能不能別這麼低俗?”

她作驚歎狀:“再高雅也得如廁吧?”

二姐被她堵得啞口無言。

袁檀遇到不少熟人,熟人們看起來非富即貴,神色之間對他頗有些敬重。袁檀一一寒暄罷,側身與鳳隱笑道:“不如我們坐船,沿河賞景?”

鳳隱望了眼熙熙攘攘的河麵,道:“十裏秦淮都被龍舟塞滿了,我們不跟他們湊熱鬧。”

正說話間,鳳隱忽然望見斜前方三丈遠的柳樹下立著一位美人。

此時秦淮河兩岸遍地是美人,鳳隱會注意到她自然是因為這位美人美得不尋常。

美人含情脈脈地盯著某處,鳳隱順著她的視線一望,不巧,美人的目標正是她身邊這位。

鳳隱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了挪,好讓美人看個盡興。

果然,美人衝她感激一笑,鳳隱也回以一笑。

隔了會兒,美人終於鼓足勇氣,紅著臉跨出了第一步--關鍵時刻,岔子來了,美人係在腰間長長的絲帶與垂下的柳條纏在了一起,美人慌忙低下頭去解。

這時,袁檀忽地拉了拉鳳隱的手,“我們去那邊看看。”

他這一拉手的動作做起來猶如行雲流水,不見絲毫扭捏姿態。鳳隱有些詫異,便在這詫異中被袁檀拽到了別處去,回頭隻見美人一臉的惶然和泫然欲泣,直至漸漸模糊。

袁檀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可一大堆美人在他眼前晃悠,他卻無動於衷。鳳隱覺得有些異常,便試探地問道:“袁公子,你及冠了吧?這個年紀不成婚倒是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