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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安槐很久沒說話。
他們兩人十指相扣,黑白分明,雖然心底早就已經認定了喻潤就是那個會陪她走一輩子的人,但聽到這樣的話,卻仍然忍不住紅了眼眶。
“我第一次去你家拜年,喻傑濤掀了飯桌把你趕出去那次,我在路邊看到你,你就是這樣低著頭,周圍都是過年紅紅火火的氣氛,每個人身邊都有家人,隻有你,沒有穿外套一個人坐在那裏,看起來很孤獨。”
“那時候我和阿澤關係並沒有現在那麼好,她讓我找你的時候,我其實很猶豫,總覺得你看起來很凶,隨時會遷怒我的樣子。”
“結果你除了逞強之外沒有對我發泄任何負麵情緒,甚至看出我的尷尬,粗聲粗氣的緩解氣氛。”孔安槐想到當時的場景,語氣溫柔至極,“我那時候就在想,這個人,好像很好的樣子。”
一個看起來那麼孤獨心灰意冷的人,卻仍然記得對陌生人保持善意。
“那一次之後,不管你做了什麼,隻要低著頭,我就一定會妥協,其實並不是心軟,而是覺得,像你這麼好的人,不需要低頭。”
喻潤僵了一下,抬頭,想抱住孔安槐,卻又擔心碰到她傷口。
孔安槐眼眯成彎月,乖乖的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趴在喻潤腿上,肌膚相親,是他們兩個最喜愛的貼近彼此的方法,生理上心理上的毫無縫隙。
“阿澤跟我說,你今天生氣大概是大男子主義作祟,一開始我也這麼認為,畢竟,你連做那件事都不想讓我出去借避孕套。”孔安槐說著說著就笑了。
喻潤氣苦:“那種事是個男人都不會想的吧。”
很敷衍的拍了拍安撫喻潤,孔安槐繼續她的細細碎碎:“現在冷靜下來想想,你會不高興,應該和我一樣,隻是因為心疼吧。和我一下飛機就知道你為了救人肩膀骨折一樣,因為心疼所以憤怒。”
“杜時的事情,早就已經分不清是你的事還是我的事了,我們要結婚,會變成一個小家,任何一個人受到傷害,另外一個人一定會心疼。”
“我大學的時候,跟著室友她們看了好多言情小說,為了這個大二那年有次摸底考居然隻比第二名多考了11分。”學霸氣乎乎的語氣順便也氣到了學渣喻潤,“那時候幻想過好多我以後會被求婚的場景。”
眯上眼睛,讓喻潤一下一下的撫摸頭發,嘴角含笑:“我們的文化和西方不一樣,求婚的時候通常男女早就已經確定了感情,為的不過就是那麼一個儀式,可以讓女孩子在出嫁前感受到被珍視。所以小說裏麵那些看起來特別浪漫的場景,似乎都不是我喜歡的,我就是喜歡安靜的,像今天這樣。”
喻潤的嘴角,早就在孔安槐略帶沙啞絮絮叨叨的說話聲中慢慢揚起,一個晚上濃黑自棄的眼眸也漸漸的有了暖意。
“而且想到以後做任何事,簽名的時候我們兩個的名字都可以放在一起,就覺得很幸福。”孔安槐的聲音因為開心漸漸的有了軟糯的味道,本來都是煙味的車內開始彌漫出甜膩的氣味。
她的頭發發尾還是焦黃,身上有煙熏的痕跡和消毒水的味道,背後那片燙傷傷口猙獰,但是她還是那個孔安槐,好的讓他心底永遠滿滿漲漲的女人。
“說起來我有戒指。”喻潤像是突然想起了求婚似乎還缺了件東西,拍了拍孔安槐的肩膀,等她直起身子的時候他長手往後備廂的隨身包裏掏了兩下,還真的就掏出一個深藍色的絲絨盒子。
“……你什麼時候買的?”孔安槐又陷入了無法適應節奏的怪圈,這人隨身帶著求婚戒指?
“很久了。”喻潤想了下,“四年前,第一次IFSC世界杯積分拿到第一的時候買的。”
……
戒指的風格很孔安槐,簡單的戒托,一克拉的鑽石,低調溫暖。
“會不會小了?那時候有點窮。”喻潤皺眉,“要不結婚再買個大點的吧。”
“你四年前買這個戒指的時候在想什麼?”孔安槐仍然在震驚中。
“想你。”喻潤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那時候第一次感覺自己離成功近了,就想買好戒指,找個時機回國找你。”
“誰知道後來手指就受了傷,再次重新開始又花了點時間,這時機一找就找了四年。”喻潤歎口氣,有些遺憾。
現在這戒指看起來都過時了。
“這好像是你眼光最好的一次。”孔安槐卻很喜歡的樣子,眼底都是光,伸出左手,“我要戴。”
喻潤一動不動的深呼吸了一下,然後近乎虔誠的拿出戒指,指尖抖成篩子,全神貫注的幫她把戒指戴在了左手無名指。
“我那時候就記得你很瘦,買的時候讓人選了小尺寸的。”喻潤終於笑了,鬆了口氣的樣子,“尺寸正好。”
小小的,黑暗的車廂裏,喻潤為了找戒指打開了車內的照明燈,昏黃的顏色,孔安槐身上還穿著喻潤的T恤,並不美麗,甚至有些狼狽。
他們兩個,縮在車後座,安靜平淡的簽訂了相伴終身的契約,就像是本來就應該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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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車回家的時候,孔安槐安安靜靜的趴在車後座,喻潤車速很慢,大半夜的路上也沒什麼車,不管是周圍還是車內,都是幸福的安靜的氣氛。
“那麼喜歡?”喻潤隻要從後視鏡看她,就看她舉著手在看戒指。
孔安槐平時不太愛戴首飾,最多也就隻有銀色的鑽石耳釘,難得看她有這樣喜形於色的時候。
“嗯,好看。”孔安槐是真的很滿意的樣子,這個戒指,就是她夢想的戒指,四年前,兩人還在孤獨忙碌徘徊的時候,就已經被喻潤買了下來。
那段她永遠無法再參與到的喻潤的曆史裏,一直有這個戒指。
這樣的認知讓她覺得圓滿。
“喻潤……我困了……”慢速的車子讓孔安槐有些昏昏欲睡,開口的時候聲音帶著困倦。
“睡吧。”喻潤應得溫柔,關上了後麵的車窗,看著孔安槐拉了拉毯子臉在他T恤上蹭了兩下,安穩的睡著。晚上在醫院的陰影,又一次被她莫名其妙的轉移消失,這種感覺,短短幾個月下來,他居然就已經習慣了。
他們兩人都不擅長吵架,心底不愉快也很容易被對方發現,發現後,就開始各說各話,神奇的是,通常說完了,就不會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