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番外:贗品(一)

喀拉——

門開了。

顧平抬眼看去,那是一個麵容冷肅的年輕男人,大概是三十歲左右,看上去比他大七八歲,氣場卻比他的所有長輩更加有威嚴。

這並不誇張,主要是他出生於一個暴發戶家庭,父輩都是草根出身,對小輩要求不嚴格。更糟糕的是,他的出生名不正言不順——他是一個私生子。

準確來說,他是他父親遇到真愛之前養著的女人生下來的兒子。那時候他母親是想用他綁住他父親,結果他父親並沒有受她威脅,而是說“你生下來,我會養著;你打掉,我會給你錢——你自己選擇”。

不得不說,他父親是刀尖上舔過血的人,做事夠幹脆,也夠狠。他母親不想拿一筆錢就離開他父親,她還心存妄想想要所謂的愛情——從她一直以來的絮絮叨叨裏麵,顧平知道她和他父親的相識、相愛過程——或者說是她愛上他父親的過程。在她眼裏他父親是大英雄,拯救她於水火之中。

可惜她在他父親眼裏不過是買下來玩的對象而已,不能妄想“妻子”這個位置。

他父親在拋下兩個選擇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他母親那段日子過得很痛苦,連帶他出生後身體也不太好。為了照顧他,他母親終於振作起來,想方設法幫他調養。在這段時間裏,他父親遇到了一生中的摯愛。

他父親結婚了。

那時候他已經兩歲了,他母親牽著他在婚禮對麵遠遠看著那盛大的婚宴。

他母親告訴他:“從今以後我們母子倆隻能相依為命了。”

他懵懵懂懂地說:“不是一直隻有我們嗎?難道還有別人?”

他母親哭得肝腸寸斷。

等開始上學,顧平漸漸懂得自己的家庭和其他小孩不太一樣。

他並沒有受欺負,因為他一直很乖巧,和其他人相處得很好,隻有在他們提到“爸爸”這個詞時有點迷惑,不過他早早養成了不懂就該多觀察的好習慣,所以沒有開口問別人,而是從別人的對話裏判斷“爸爸”這個名詞代表著什麼。

顧平很快懂了。

代表著“買汽車”、“打屁股”、“去遊樂園”等等。

這些他母親都能做呢,還要多一個“爸爸”來做什麼?顧平很平靜地接受了自己沒有爸爸這個現實。

沒想到顧平剛剛想通,他父親就找上門了。因為他的愛妻難產而死,他的兒子需要一個母親。

這個時候對於顧平來說,“父親”這個名詞代表著“掠奪者”。

他要改口叫自己母親“伯母”,叫那個血緣上是他父親的人為“大伯”。

顧平不懂其他人為什麼都一臉你筷感恩戴德的表情。

他不喜歡這棟大房子,不喜歡那個讓他母親哭過的男人,可是看到母親喜極而泣的模樣,顧平乖乖地喊:“大伯,伯母。”

他母親把他“堂弟”當自己兒子來疼愛。

因為這個“堂弟”完成了他沒能完成的使命,“堂弟”需要一個母親、一個完整的家庭,所以他父親把他母親娶了進門。

隻不過他這個曾經用來威脅他父親的“籌碼”,他父親是不會正眼看一下的。他父親這種曾經刀裏來火裏去的人,最痛恨的就是被人脅迫。

顧平一開始有些嫉妒“堂弟”,但日子一久也就習慣了。有時他會看著正在帶堂弟玩的母親發怔,因為他從來沒見過母親笑得這麼開心。

隻要母親開心就好,別的事兒根本沒什麼關係。

顧平的成績一直很優秀,相比之下,堂弟總有些跟不上。他父親常常用他來敲打堂弟,以至於堂弟看他的目光越來越不滿,做事也越來越叛逆。

在堂弟看來,他是這個家的外人。偶爾他母親對他噓寒問暖,堂弟就會怒目瞪著他,一副他搶了他媽媽的模樣。

顧平啞然失笑,覺得堂弟緊張的樣子挺有趣的。

有次考試的前一天晚上,他突然病倒了。第二天他腦袋暈乎乎,正要出門去考試,卻被從吃早餐開始就一直在盯著自己的堂弟拉住了。

堂弟氣急敗壞地說:“你都病成這樣了,還想去考試嗎?成績算什麼啊,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

看到堂弟眼底別扭的關心,顧平愣了愣,毫無征兆地倒下了。

等他再睜開眼時看到的是堂弟緊張的臉。

顧平驀然意識到這是他的弟弟,親弟弟——雖然不是很親近,不過終歸還是連著心的。

顧平笑了笑,向堂弟道謝。

堂弟臉都紅了,別別扭扭地說:“我是怕媽罵我!才不是特意守著你!吃藥吃藥,多喝熱水多睡覺!”

說完堂弟一溜煙地跑了。

顧平對“家”終於有了歸屬感。

他的表現越來越好,好到他父親肯讓他進公司鍛煉。堂弟又羨慕又妒忌,時不時過來撩撥幾下,顧平知道父母都把堂弟當寶貝疙瘩來疼,所以隻有在這種堂弟自己湊上來的時候才會逗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