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生說:“來看你有沒有後悔離開首都來到F市。”
對方說:“你如果想看我笑話,那你來遲了,我家那位已經來過了,現在正在家裏給我煮愛心餐。後悔什麼,我可不會後悔,首都那邊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有你這個前車之鑒就夠了,我可不想過那種水深火熱的生活。”
秦先生並沒有生氣,反倒認同地點頭。
他們兩家是世交,隻不過他從小被當成繼承人來培養,這人卻是個閑散的二代。雖然這人性情比較軟弱,看著就是個需要人保護的,但他們平時相處起來卻很舒心——因為這人沒什麼野心,所以麵對他時沒有別人那種拘謹和小心。
這對秦先生而言比什麼都難得,久而久之他們也就成了朋友。
父母的禍事曾經讓秦先生在家族裏的地位遭受極大的打擊,要不是老爺子一力強撐,他恐怕撐不到今天。
而那個風口浪尖,敢來找他的居然是這個軟弱而膽怯的家夥。
從那時起,秦先生對“他”就多了點莫名的關注。
當“他”提出要離開首都去別的地方生活、告訴他他找到了可以相守一生的人,秦先生有種被背叛了的感覺。
那種感覺很微妙,就像是一直堅定地認為無論什麼時候都會有這麼一個人站在自己這邊,結果他卻早就盤算著要遠走高飛一樣。秦先生經曆了不滿、憤怒、暴戾等階段,猛地意識到“他”對自己的意義似乎不太一樣。
那時候秦先生斷定自己是喜歡“他”的。
要不然他怎麼會生氣?
秦先生不是拖泥帶水的人。
他看了眼床上的人,問:“我以為我喜歡過你。”
對方嚇了一跳,簡直覺得比看到魔鬼還要嚇人。◇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秦先生惱了:“有這麼可怕嗎?”
對方說:“有!當然有!我可以問一下你為什麼這麼以為嗎?”
秦先生沉默半餉,把當初聽到對方要離開首都的感覺說了出來。
對方聽得一愣一愣,接著可著勁一拍他的肩膀,忍俊不禁地笑了出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從來不知道你居然這麼逗。”
秦先生不恥下問:“很好笑?”
對方見秦先生神色認真,頓時斂起了笑,說:“假如何秘書突然說要辭職,不給你幹活了,你會不會生氣?”
想到一直忠心耿耿的何秘書,秦先生篤定地說:“何秘書不會這麼做。”
對方說:“我是說如果。”
秦先生想了想,回道:“當然會。”
對方又問:“假如你們老爺子突然更看好你某個堂哥,不支持你了,你會不會生氣?”
聽到這裏,秦先生已經明白了。
他說:“你的意思是,我混淆了友情和愛情?不管是親情、友情、愛情——甚至是雇傭關係,一旦被背棄都會生氣?”
對方剛要說“孺子可教也”,突然意識到秦先生用詞不對!他立刻反駁:“喂喂喂,不帶這麼栽贓罪名的,我哪裏背棄你了?我倆不還是朋友嗎?我隻是不喜歡太複雜的生活才離開首都嘛,我的性格你也知道的,在那裏肯定活不好。”
秦先生抿著唇不說話。
不得不說,好友的說法給了他不小的衝擊,幾乎推翻了他這幾年來的所有認知。
對方使出殺手鐧:“其實可以用最簡單的方法判斷這件事,作為一個男人,你看到我的時候想和我上-床嗎?”
秦先生本來想說有,可想想,在對方麵前時確實沒產生過這種衝動。什麼時候開始產生欲-望?在見到被他斷定為可以掠奪、可以占有的“贗品”的時候。
那時候,他已經告訴自己很多年:他喜歡這張臉。
——或者說,他這麼多年都在反複告訴自己他喜歡當初那個小小的影子。
秦先生正要說話,突然看到床上的好友臉色變了。他伸手一拔針頭,連身上的傷都不顧了,快步跑了出去。
秦先生微怔,跟出去一看,隻見好友正用力抱緊他的愛人,慌亂地解釋著什麼。他愛人顯然聽到了剛才的對話,憤怒得要命,卻不忍心推開好友。兩個人一個急切地說,一個忍耐著聽,沒一會兒就化解了誤會。
那人轉過身狠狠地抱緊好友,接著又心疼地查看好友手上的針口。
看到這裏,秦先生已經確定自己擺了個大烏龍。
很簡單,如果把被抱著的人換成顧平,他現在肯定會想殺人,而不是打心裏祝福好友和他愛人白頭偕老!
秦先生和好友揮揮手算是道別,一個人離開了醫院。
除夕這天街上還是挺熱鬧的,秦先生卻無心欣賞F市的繁華,他叫人買了回顧平那邊的機票,自己也馬不停蹄地趕完機場。
秦先生第一次體會到“歸心似箭”這四個字的含義。
這樣的日子,他必須陪在顧平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