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鈴響了,趙山泉緩慢地起身去接,撥來電話的是地委組織部遊部長。遊部長說:“地委書記趙寶國委托我找你聊聊,請明天到地委組織部來,本來我可以到你們遠山縣去,現在你們遠山縣輿論得很凶,不去了,還是你來吧!”
趙山泉說:“遊部長,沒有什麼好談的,我是黨員,你安排我到哪裏,我沒價錢講,打起背包就出發。” “我說趙山泉呀,你想到哪裏去了,我知道你是個有能力的人。好吧,你明天一早就過來,我九點鍾在組織部等你。”
“恭敬不如從命,那好吧,我按時趕到。”
次日上午,趙山泉準時趕到地委組織部,遊部長正在辦公室等著他。遊部長見了趙山泉忙上前握手,笑著說:“一方土皇帝喲,說話好衝人,訓部下訓習慣了吧?”
“遊部長你說到哪去了,你沒聽到遠山縣從上到下都知道我調到地區外經委去了嗎?”
“傳說歸傳說嘛!好了,不談這些沒油鹽的話了,言歸正傳。這次找你談話,是受趙書記委托的,他的意思是讓你把遠山縣的擔子挑起來,想聽聽你的意見。”
趙山泉聽了此話,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遊部長又的的確確是這麼說的。他想了想說:“遊部長,請你轉告趙書記,我趙山泉能力有限,又沒全局觀念,還是另請高明吧!”
“山泉同誌,別說氣話了,組織上讓你當書記,你有什麼想法,有什麼說什麼,別有什麼顧慮。”
趙山泉認真地說:“遊部長,既然是這樣,我就敞開胸懷談自己的想法,要我當書記我就還要兼縣長,光當書記我就不打算搞了,你是不知道,這多年我當縣長也傷透了心,管事的不管人,管人的又要插手管事,惹出麻煩事了就往政府推,縣長難當啊!我這也是替當縣長的鳴不平。書記縣長一肩挑好拍板,好辦事。要麼我就不搞,要搞我就兩個職務一肩挑,不信也可以先讓我試一年嘛!”
遊部長聽後好一陣未吭聲,最後說:“好,我會把你的想法帶上去的。人事沒變動前你可得把遠山縣的工作抓住不放啊!”
“遊部長,這一點你就放心。”
從地委組織部出來,秘書小鄧告訴他,縣委辦公室打電話來說周傑書記找他商量,如果沒有特殊情況,晚上召開常委會。趙山泉坐在桑塔納後座上,靜默了三分鍾,然後對小鄧說:“你給周書記打個電話,就說我已在省城辦事,今晚回不了,請求將常委會改個時間開吧!”嘴裏這麼說,心裏卻在罵,好你個周書記,你也太分秒必爭了,搶時間做人情,後來的人怎麼幹?趙山泉想,地委趙書記怎麼又想讓我當書記呢,莫不是肖海成書記給他打了招呼?既然是這樣,我趙山泉一不做,二不休,何不把自己的想法告訴謝靜呢,然後通過謝靜轉告肖海成書記,力爭達到自己既當書記又兼縣長的目的,好好在遠山縣幹他一屆,讓大家看看我趙山泉的能力。想到這裏,他讓司機將桑塔納直往省城開去。
遠山縣常委會推遲了四天後照常舉行。縣委書記周傑主持了會議:“各位,我已經五十六歲了,很可能就要離開遠山縣了,遠山縣我幹了十二年,山山水水,都跑遍了,每個幹部我都熟悉,我想在我調走之前,該提的提一下,該照顧的照顧一下,免得我走了,讓人罵娘。現在組織部拿出了個方案,大家議一議,如果沒有意見,今晚通過後明天就發通知。”
接著江夏把人事變動方案從頭至尾念了一遍。
在人事問題上每個常委都不馬虎,他們個個洗耳恭聽,然而每張臉上都顯得木訥。這多年了,在人事問題上基本上周傑一人說了算,許多人敢怒而不敢言,現在已形成了既不怒又不言的局麵了。會場靜默了將近十分鍾,也沒有人發言。
周傑說:“大家議一議,誰先講。”
又過了一會,常務副縣長李君武說:“對這個方案我基本沒意見,但薛平從張家鎮調到邊遠鄉去,是不是有些不合理?他是不是犯了什麼錯誤,如果沒犯什麼錯誤,這樣安排是否有些不妥?”
幾個常委異口同聲說:“李縣長的意見我們讚同。”
這時縣委辦公室秘書科長走進會議室輕聲地對周傑說:“周書記,地委組織部電話。”周傑起身接電話去了。當周傑重新回到會議桌上時臉色有了些蒼白,但仍保持平靜。不一會兒他說:“如果大家再沒有什麼異議的話,這個方案就這麼定了。今天的會議就開到裏,散會。”
次日下午在縣政府五號會議室,四大家領導到齊了,地委分管組織的王書記、組織部遊部長來了。遊部長宣布地委決定,他說:“經地委研究報省委批準,周傑任南山地委副書記,免去遠山縣委書記職務。趙山泉任遠山縣委書記兼縣長;經地委研究,薛斌調任地區水產局副局長,免去遠山縣委副書記職務;李君武任遠山縣委副書記,免去常務副縣長職務;何曉濤任遠山縣委常委、常務副縣長,免去地委組織部青幹科科長職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