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卜縣長家裏有客，照例讓人把牛一氓叫去做廚。卜縣長家的客人特別多，他在遠山縣幹了十五年了，先是鎮黨委書記，後來是副縣長、副書記，這一屆被選為縣長。他上下關係多，人緣好。牛一氓到他家做十幾次廚了，已和卜縣長很熟了。當然，卜縣長請客，你做廚的是不好上桌的。他們談著工作，說著葷話，發些牢騷。然後就開他“擦屁股縣長”的玩笑。當然這些人都是卜縣長的鐵兄弟。
酒盡人散後，卜縣長一個人坐在工作室的黑皮沙發上抽煙喝茶，然後靠在椅上閉目養神。他的工作室不像遊書記的書房盡是書，而是堆滿了報紙、文件、材料、雜誌。兩層書櫃放著一些政治、經濟類的書籍。椅後牆上掛著一排文件和公文。正麵牆上掛一幅較大的《江南水鄉》國畫，色調柔和，潑墨鮮麗。
牛一氓把飯吃完，把事情做完之後，忐忑不安地走進卜縣長工作室。卜縣長聽到腳步聲微微睜開眼睛掃了他一眼，問：小牛，有事嘛？牛一氓支支吾吾不敢開口。卜縣長說：你說吧，有什麼事找我？牛一氓一顆心“嗵嗵”地狂跳起來，好一陣才開口：卜縣長，關於我的事遊書記有沒有和您說什麼？卜縣長說：沒有哇。是什麼事？牛一氓壯了壯膽說：關於我轉正的事，他說要和您打招呼的。卜縣長聽後冷冷地一笑淡然地說：他什麼都沒和我說過，他的話你也相信，他是做大事的人，這類雞毛蒜皮的事恐怕早忘了。牛一氓聽後心一下就涼到極點，好一陣沒能說出話來，他能說什麼呢！後來還是卜縣長開口打破了沉寂的氣氛：小牛啊，我
看你是個老實人，勤勞厚道。你不想想，政府機關怎麼可能還進人呢？行政編製早就凍結了，除非是特殊人才，才個別考慮。本來招臨時工就違背了原則，門衛分流了，又找臨時工搞門衛，還要編製轉正，這不是糊弄人嘛！牛一氓聽到這裏，就有了一種被愚弄的感覺，有一種被欺騙的感覺。他如坐針氈，羞得恨不能鑽進地底下去消失在卜縣長麵前。這時卜縣長話鋒一轉，說：小牛，你的事邵主任早對我說了，這樣吧，你讓行管局寫個報告給我，我看能不能從其它渠道給你想辦法，不過行政編製是絕對不可能的，隻能搞事業編製，經費從單位自籌中解決，以退伍軍人的名義安排。牛一氓聽後喜出望外，他搞不清什麼是行政編製？什麼是事業編製？還有什麼是自籌經費？他覺得卜縣長點頭的就算解決了。他一下子跪下了，雙手合掌給卜縣長直拜，說：卜縣長，謝謝你了，你是我的大恩人哇！卜縣長忙起身扶起牛一氓說：別這樣，快起來，你讓行管局快點把報告寫來，過幾天我要去省城治病的。牛一氓忙說：好的，好的，謝謝您了。
第二天，牛一氓特地買了一包黃鶴樓香煙去找夏局長，黃鶴樓可是15元一包呢！他按捺不住心頭上的興奮，嘻嘻地笑著，一邊給夏局長遞煙，一邊把卜縣長為他解決事業編製的事一五一十地向夏局長彙報了。夏局長呷著茶似說非說地“嗯”著。牛一氓說完後又給夏局長遞了一支煙。想想，幹脆把一包煙全放到夏局長桌上了。然後期待著夏局長的恩澤。這時，夏局長臉上的表情很淡漠，他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一支煙點燃後淡淡地說：牛一氓啊，卜縣長關心你是好事，但這自籌工資我到哪裏去要？財政不給錢我行管局哪來的錢呢？牛一氓聽到這裏如聞睛天霹靂一下子就蔫了。轉念一想便問：我和鄔小虎臨時工的錢從哪裏來的？夏局長說：這是我磕頭作揖給你們討來的。臨時工嘛，有錢就用，沒錢就不用。牛一氓聽了此話十分氣惱，他忿忿地說：那你不是在騙我嗎？我不圖個轉正我來幹什麼？一個月才幹巴巴的400元，我一家人喝西北風去？夏局長說：牛一氓，我給你說什麼了？我說過關心你，但我沒有答應給你招工、轉正嘛！牛一氓聽到這裏氣乎乎地走了，臨走時把那包拆開了的黃鶴樓從夏局長桌上也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