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美真告訴我,1990年9月11日清晨,中國紅十字會總會秘書長韓長林率領我們踏上了“廈漁507號”船。我隨身隻帶了一個手提文件箱。廈門邊防支隊長陳雙玉同誌陪同護送我們登船。另一部分邊防的同誌登上“廈漁508號”船。兩條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經過鼓浪嶼開進了波濤洶湧的大海。隨後,我們掛起了紅十字旗,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我登上了駕駛艙,注視著前方,船在七八級風浪中顛簸行駛,一上一下,那感覺如同騎在呼嘯的戰馬上,在草原上馳騁。過了一會兒,隱隱約約能看到船駛過青嶼島。船員告訴我,青嶼島上駐有部隊,他們此刻也許在用望遠鏡注視著我們。我和廈門邊防支隊長陳雙玉同誌在船上交談,他略帶興奮地告訴我,兩岸此次如果能達成協議,就可以有效地遏製私渡,我們邊防的工作就好做了。
8點30分,我們到達約定的浯嶼和二擔之間的海麵,這是雙方事先約定的地點。我們一起走出駕駛艙,隻見台灣漁船“金興號”已在那裏等候,船桅杆上也懸掛著紅十字旗。兩船相會,大家都很高興,互相招手致意。台灣紅十字會副秘書長常鬆茂老先生不顧高齡,站在甲板上向我們招手。當時風浪很大,常老先生險些摔倒。隨後,雙方的船一前一後向金門駛去,“廈漁508號”船在浯嶼拋錨待命。
10點15分,我們抵達金門料羅灣新湖漁港外海麵,台方用交通船將我們接到岸上。台灣紅十字會秘書長陳長文親自來迎接,韓長林秘書長、計克良副會長和我,一起與陳長文合影。大家都很興奮,因為我們終於登上了金門島,踏上了金門這塊飽嚐戰火的土地。
樂美真說,在金寧鄉招待所休息半小時後,雙方就開始進行商談。我記得會議室桌子中間一盆紅色的鮮花裏,間插著許多白色的小花,拚對的長桌一頭插著兩麵紅十字旗,整個室內顯得十分雅靜、素樸。台方有4位代表,他們是陳長文、常鬆茂、徐祖安和鄧先生;我方有5位代表,韓長林、張希林、計克良、方慶雲和我。我們互相問好、握手,大家交換名片。當我與鄧先生交換名片時,鄧先生顯得很不自然,回答說沒有印名片。陳長文上來介紹說,這位是鄧中正先生,台灣紅十字會的顧問。後來我才知道,這位鄧先生是台灣軍方的一位“中將”。
陳長文首先表示歡迎各位,正所謂風雨故人來,建議雙方先不拘形式,把我們的問題提出來,一般地交換意見,然後研究如何進一步談。他著重談了遣返的迫切性,同時需要大陸方麵的配合。韓長林秘書長也致了開場白,強調人道主義和安全是大前提,同時也要考慮大家方便可行。樂美真在韓長林秘書長講話後也表示,這是一件事務性工作,我們這次要談的就是互相遣返的問題,大家在互信的基礎上尋求共識。方慶雲副會長介紹了從日本長崎租上海的客輪接運偷運人員的做法。計克良副會長強調,福建與台灣地理相近,語言相通,違反規定過去的人畢竟是少數,大多數人是可以理解的。我們都是中國人,要把這個因素考慮進去。台灣常鬆茂副秘書長很有禮貌地說,過去給你們增加不少麻煩,拖下去恐受社會、客觀因素的影響,日久有變,各位表態都有誠意,相信會很快得到一個合適的結論。接著雙方坦誠地交換了意見,商定了正式商談的內容:雙方遣返的原則、對象、地點、方式,不涉及其他問題。如果談得好,可以搞一個備忘錄。雙方還確定了進一步商談的方向。
下午2時30分,雙方繼續進行商談。台灣方麵再次闡述了遣返的緊迫性,說現在的“靖廬”就像個高壓鍋,裏麵住滿了待遣返的人,壓力越來越大,再這樣下去已然是不行了。他們建議按金門——廈門路線遣返,但港口隻能停靠40噸以下的船。台灣方麵希望進一步協調如何新聞發布,以及時間、方法等問題。在第一次交接後,再總結經驗進一步改進。我方向台方說明,我方人員去台灣的主要集中在福州地區,約占80%以上,台灣宜蘭到福州馬尾210海裏,到廈門290海裏,不應舍近求遠,建議在馬尾——馬祖間進行。對遣返對象,我們認為從事正常捕魚作業和因避風、觸礁、機器故障等原因抵達對方的漁民,不應列入海上遣返的範圍。雙方還進一步討論了核查的時間,遣返交接使用的船隻和掛旗問題。雙方都同意兩岸紅十字組織在遣返問題上職能定位是“參與見證”。同意在遣返對象上寫上刑事犯和刑事嫌疑犯。雙方還大致商量出一個表述的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