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6日,我們的首站是南京。當機長報告我們已飛駛在南京的上空時,戰哥和我立即向機窗靠近。無垠的江山啊,是如此近,卻又如此遙遠,一甲子了,南京,也是今年年初仙逝的母親的故鄉。母親也是離開大陸後,就沒有回過家鄉,我不禁想到如果母親今年沒有去世,此次一定也會與我們同行,少小離家老大回,她老人家一定也是百感交集。想到此,不禁心頭一酸。
下午4時40分,我們搭乘的東方航空客機順利抵達祿口機場,中國國民黨時隔半個多世紀的首次大陸行開始了。艙門打開,中共中央台灣工作辦公室主任陳雲林、副主任李炳才、江蘇省委副書記任彥申和江蘇省各地台商協會代表們,還有好多漂亮可愛的小朋友們,捧著鮮花、笑逐顏開地喊著“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陳主任等人,雖是久仰大名,從未謀麵,但第一次見麵,不僅不覺陌生,反有“似曾相識故人來”的親切感覺。戰哥說:“台北和南京距離可以說不是很遠,但距離我上次到南京,整整相隔了60多年,實在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天還很藍,望望身旁的“金陵子弟”,熱淚盈眶,我告訴母親“媽,我回家了”。
我們住宿在金陵飯店,當晚7時,中共江蘇省委書記李源潮、省長梁保華宴請國民黨大陸行的代表,李書記致詞表示:“對政治家而言,謀求和平需要勇氣和智能,謀求共識更能體現責任和善意。在當前台海關係複雜多變的形勢下,連戰主席能排除各種幹擾,跨越兩岸50多年的隔閡分離,率中國國民黨代表團來大陸訪問,我作為一個中國人,對主席此舉表示真心的讚賞和歡迎。”
戰哥致詞感謝江蘇省的熱忱歡迎,並且表示:“南京和台灣並不遠,但是曲折太多,能夠踏出曆史性的第一步,我替兩岸的中國人高興,也感到榮幸。南京對中國國民黨來說,有曆史連結的關係,也有感情連結的關係,尤其是中山先生的陵寢在這裏。我在60年前抗戰勝利後,曾經隨著母親從重慶到南京,戰亂之後的南京,滿目瘡痍;這次再來南京,所看到的是一個整齊而美麗的都市,從機場到旅館的路上,古城牆都受到非常好的維護。尤其此次的旅程,不僅是溫馨的會麵,更是共同推動交流新世紀的開始,不僅能帶來兩岸的安定與繁榮,更會替未來帶來希望。”
席間,大家杯觥交錯,把酒言歡,道道淮揚名菜送到桌上,像鹹水鴨、芥菜心,更有國樂伴奏助興,這也是我第一次聽到大陸以國樂演奏《高山青》、《望春風》等曲子。後來,我發現幾乎每頓飯,都會有這幾首曲子佐餐。偶爾,還會有鄧麗君的《小城故事》。
我的母親是南京人,我雖未住過南京,但從小吃母親做的南京菜,講南京話。鴨子是南京人的最愛,因此在南京,餐餐有鴨。官式宴會一開始先對話,主人、客人分坐兩邊。致詞完吃飯,吃飯前再致詞。有時致詞會達三次之多。第一晚,李書記致詞時,一開頭就用了白居易的“憶江南”裏的二句:“日出江花紅似火、春來江水綠如藍”我想,這位先生國學真好,信手拈來便是詩。以後餐餐如此,而且要處處題字。在揮汗如雨的中山陵要題字,參觀總統府、媽祖廟也要題字,而且都是用毛筆。一天下來,我開始感到有壓力。猶記得大女兒惠心說過,大陸人都很愛吟詩、作詞,你答不上來就很丟臉,覺得沒水準。所以好強的她一直纏著我替她找老師學古文。當時我對她的話無法想象。我總以為,必定是從小受西洋教育的她,中文程度不夠好的緣故吧!在台灣,我們不是偶然也會用一、兩句古文古詩嗎?想到這裏,不覺暗自焦急,早知如此,出來前應好好做做功課,起碼再翻翻唐詩宋詞。現在,唯一的辦法,隻有每到一處參觀地前,我們兩人先在車裏擬好詩句。還好,一路都能福至心靈,不致貽笑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