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我的一個小學同學,叫陳巧思,跟我很要好,人比我聰明,從一年級到六年級,成績也都比我好,她父母離婚後都不要她,從小跟婆婆相依為命。考上初中時還是鎮上第一名,就因為交不起建校費和其它雜費,便輟學了,隨著村裏年紀大點的男人女人們,外出打工去了。
由於是初三,剛一開學,各科老師便卯足了勁給我們打氣。最後一節課是自習,雖是班主任親自上陣,我仍沒聽清多少。因為下課要趕回家送花到鎮東邊一家店裏,店主是外地來的,見鎮東是鎮上人流聚集的地方,便打算開一間小吃店,明天開張,讓今下午一定要把花送去,加錢都沒問題,千萬別錯過了吉時。聽說要加錢,我當然樂意了,準備一下課就回家送,沒準老板見我勤快,錢加得更多呢。
班主任似乎也發現我心不在焉,便叫我起來談談新學期,有沒有什麼心得。
老師連續叫了好幾聲,顧青同學,顧青同學。
我這才回過神來,忙站起來說,老師,你叫我啊。全班同學都笑了起來,也有拚命忍的,至少我的同桌就忍得比較成功,看上去在笑,其實她並沒有笑出來。既表明了立場,跟我不是同一陣線的,也不影響課堂紀律。
班主任咳了一聲,很有耐心地對我說,不叫你難道還叫你家的花兒哇,下課又要去給哪家送花嘞。
班主任這麼一說,拚命忍的同學也沒忍住,也跟著笑了起來。
我覺得也沒什麼可隱瞞的,就直說是鎮東邊的小吃店。
班主任沒再說什麼,可一到下課,就讓我去他辦公室,說要跟我談談。我明白他這是故意拖我時間,卻也無可奈何。隻得聽他慢慢囉嗦,大約四十分鍾左右,才放我走。把花送到小吃店的時候,老板一直抱怨,說再晚點就耽誤了掛彩的吉時。
還是賴半仙說了句,沒關係,這個時候都算得上吉時,過不了。老板才沒再追究。最終還是沒有拿到多加的錢,老板隻送了我一串烤脆排骨,說如果好吃就讓我幫忙宣傳宣傳。原本想給媽媽帶回去,可媽媽不愛吃,便給了賴半仙,也正好還他剛剛的人情,欠著總不好。
賴半仙也不客氣,接過排骨串就一口燜了下去。
賴半仙吃完便對我說,閨女,來讓大爺給你算一個?
我連忙搖頭,還是不算了,好命歹命也是命,算不算都一樣兒,媽媽還在等我回去呢。
我說完就要走。賴大爺卻笑了起來,這可說不準,丫頭你還是讓我給你算算,大爺不收你錢,也不要你給我螃蟹。
聽賴大爺這麼說,我故意笑道,半仙轉正啦,不需要吃飯啦?
大爺捋著胡須,抽了一口煙,才又說起話來,瞧你這丫頭,鬼靈精怪的,大爺在你心裏就是這麼個形象嘞。
聽大爺這麼說,我便坐到了他的攤子前。我剛坐下,大爺就說,丫頭你丁卯年出生,爐中火命,所以火木相克,八字中又無水補救。
大爺海沒說完,我就打斷了他,大爺您都說得啥啊,我一句也聽不懂。
大爺又說,這麼給你說吧,丫頭,你要是把青字改成清淨的清,就好了。
我原本就不太信這個,見大爺這麼認真,便故意問他,那要是不改呢。
大爺沒有捋胡子,隻是笑笑,不改也行啊,以後嫁個名字裏有水的人,也就萬事大吉了。
聽大爺這麼一說,我臉就紅了,廢窯的畫麵再一次出現在腦子裏,心跳也不自覺就快了許多,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麼,便自個走了。
大爺見我扭頭就走,就朝我喊,大爺是隨口說說,丫頭你別往心裏去啊。
大爺後邊說的什麼,我沒有聽清,隻一路跑回了圃子,可那畫麵還是揮之不去。回到圃子裏,就徑自朝房間裏去了,坐在鏡子前,看著鏡中的自己,可是越看越覺得難受,覺得鏡子裏的那個人,已經不是原來的自己了。
這時鏡中出現了另一個人,是媽媽。
“閨女你咋啦,發燒了嗎,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了。”說著媽媽便摸了摸我的額頭。
“媽,我沒事,可能是吸了點風,有點著涼,躺一會就好了,一會還得去學校上自習呢。”
“還說沒事,進圃子都沒瞧見我似的,我叫你,你也不應。你有事沒事,我這當媽的還瞧不出來嗎,不然也不配給你當媽了。閨女你別嚇我,要是有啥事就給媽說,誰要是敢欺負我家閨女,我要他好看!”我看著媽媽著急的樣子,心裏也更難受,就轉過去靠在媽媽的懷裏。媽媽便也不說什麼,隻是抱著我。
大概過了幾分鍾,媽媽把我扶到床上,讓我躺一會,就自個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