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咋知道!”
“丫頭,算我求求你了,他去哪了?”
“媽,你今天是怎麼了,怎麼為個不三不四的陌生男人求我,你以前不會這樣的!他到底是誰呀?”我走到媽媽身邊,一邊整理她蓬亂的長發,一邊輕輕地抱了抱她單薄的身子。
媽媽撫著我的長發,一邊輕輕地梳理著,一邊溫柔地說:“什麼不三不四,什麼陌生男人,他是你爸爸,顧天又。你沒出生,你爸爸就走了。也難怪你不認得他。”
這句話無疑是個晴天霹靂,狠狠地劈中我全身的神經,這個人竟然是我爸爸。我怎麼也不能把我爸爸與東街遇到的浪蕩男人聯係起來,媽媽口中的爸爸是多麼地優秀,多麼地美好,也多麼地疼她,可為什麼會是這樣呢。
看著媽媽的裝扮,我似乎明白了什麼,忙抓住她的肩膀一邊搖晃,一邊問:“他對你做了什麼?”
媽媽撫著我的頭,擁我在懷,委屈地說:“疼。”
我這才意識到,忙鬆了手,不知道從何說起,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媽媽這樣愛著那個男人,窮盡畢生最美好的時光,可等來的竟是這樣的局麵,等了一個不值得等的人。可若讓媽媽知道,她還有勇氣麵對嗎,我忍住不說,隻是越哭越心疼,眼淚怎麼也止不住。
“笨丫頭,今天你爸爸回來,你哭個啥勁,我知道了,你這是高興,對吧,這孩子,一會讓你爸爸看到了,還不笑話你。”
正說著,男人真的來了。
“丫頭,快別讓爸爸看見了,啊,擦幹淚,要笑。”
我忙從媽媽懷裏掙脫出來,擦幹眼淚,隻是死死盯著他。
他經過我們身邊時,剛剛瞧見了我,媽媽便迫不及待地說:“這是……我們的女兒,丫頭,快叫爸爸!”
我仍然看著他,越想越替媽媽難過,心中也越恨。
男人瞧了瞧我:“哦,你的女兒啊,還真會調教女兒嘛,生得跟你一樣漂亮,隻是這眼睛怎麼像把刀子一樣。”
“丫頭,叫爸爸,快叫啊。”
男人也沒理會就走進了圃子。
我也跟著媽媽進了圃子。男人拿起圓桌上的手表又往外走。
媽媽忙叫住他:“這才回來,又要去哪兒呢,不跟女兒聊聊天嗎。他可想你回來了,一直都念叨呢。”
男人用一種傲慢的語氣說:“我住外邊的那個小館子裏,手表忘了帶,行李都還在那邊,回來住也不方便。”
媽媽上前拉住他,溫柔地說:“一家人說什麼方便不方便的。丫頭,你說是吧。”
男人用手輕輕理了理媽媽的亂發:“乖,我在外邊有點事沒處理好,等我處理完就搬回來住,乖,就給我一點時間,相信我,等我把事情很快辦完,就回來陪你,聽話。”
媽媽點點頭,然後輕輕依偎在他懷裏:“嗯,我怎麼會不相信你呢,你去吧,辦完事記得早點回來。”
男人鬆開媽媽,說:“我知道你最乖了,等我回來。我還有事要辦就先走了。”
男人走後,媽媽便質問我:“丫頭你今天咋回事呢,爸爸都不喊”。
我好想說出那天在東街看到的事,可又怕她傷心絕望,便隻是敷衍說:“今天有點不舒服。”
她聽我說不舒服,隨即靠到我身邊,用手摸摸我的額頭,問我要吃藥不,還去灶屋端來粥給我喝。她越是這樣,越讓我難受。
今後的幾天,男人每天都來,但都隻待一會。偶爾我能碰著,偶爾碰不著。以前那個善於察言觀色的媽媽,似乎完全被所謂的愛情蒙蔽了。她不像從前那樣能輕易看出我的變化,知我心之所想,甚至忘了我們從前每晚睡覺前都要互梳發式的習慣,她仿佛一個初嚐愛情滋味的小女孩,樂於奉上自己的美貌與溫柔,醉心於自己編織的甜蜜心事裏。她服下男人這種毒藥,毒性已經侵入五髒六腑,唯有繼續以毒攻毒,那顆千瘡百孔的心才不至於即刻崩塌。我不忍破壞她期盼已久的美夢,不忍奪走她苦苦守候的幸福,更不忍讓她因為絕望而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