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克輝:明月何曾是兩鄉(2 / 3)

由於日程安排很緊,我在東京隻住三天,還得早出晚歸,所以我們每個晚上都談到三更半夜。大家都沒有睡意,圍著我問東問西。弟妹們問我離別30年的經曆,而父母對此不感興趣,他們關心我在福州的小家庭,了解他們的兒媳和孫子女情況。當他們知道我有一個幸福家庭之後滿意地笑了。

將要離別的早上,父母緊緊握著我的雙手說:“你一定要保證,我們再團聚!”我作了保證。離別總是令人難受的。天開始下毛毛雨,父母和弟妹均站在門口揮著手向我告別。父母的眼眶濕了,嘴裏不知在說些什麼。車開動後,我不斷回首看他們,一直到車將轉彎時,他們還在雨中揮著手。我合著眼,硬不讓眼淚流下來,但控製不住的淚水還是從眼眶中滲出。

離開東京的第二天,父母和弟妹飛返台灣。據母親後來對我說,當他們在台北機場下機後,有一個不告姓名的人詢問:“你們有沒有在日本見到兒子?”我母親理直氣壯地告訴他:“有,在東京。”“你們知道嗎?他在福建當不小的官。”母親再回答:“不管他什麼官,他永遠是我家長子,他從小就是個好兒子。”其實,我在台灣時給父母添了不少麻煩。我父母從不過問我的職務,但始終相信我走的路是對的。

20年後,回憶此情此景,擔任全國政協副主席、台盟中央主席的張克輝說:“母親包的肉粽特別好吃,因為它含有母愛和故鄉的深情。”

短短3天過去了,離別的時刻父母緊緊握著張克輝的雙手說:“你一定要保證,我們再團聚!”張克輝作了保證。

1988年秋天,張克輝的弟妹們陪父母來到祖國大陸,年邁的雙親對兒子有個溫馨的家庭非常欣慰,鼓勵兒子在自己選擇的道路上走下去。

張克輝說,之後呢,我們都經常有電話聯係。原來母親說還要來,父親也要來。但是,1992年,母親不幸去世了,當時我提出要回台灣奔喪,因為我是一個長子,很傳統的一個習慣。我有這個義務。但是台灣當局不同意,說是“特殊原因”了。說我不是一般的人,所以不能回去。因此由我的妻子代我回台奔喪,我妻子回去以後,圓滿地結束奔喪,回到大陸的時候,把我的父親帶來,主要是想讓他改變一下環境。

我父親到了大陸以後,跟我度過了近半年的時間,後來冬天到了,他怕冷,所以就回到台灣過冬。原定第二年,也就是1993年5月份,他還要來。當時我根據他的要求,準備乘飛機直飛到杭州,在杭州參觀、訪問。不幸,飛機票都賣完了,他也突然去世了。這時候我又提出來要回台灣。但是台灣當局還是不同意。那麼,經過我的家人、親人,以及社會的輿論的呼籲,台灣當局最終同意我回去。

張克輝為了父親奔喪困難重重,成為台灣島內轟動一時的特大新聞,還是在台灣主持公道的各界人士支持下才能得以成行。

終於回到魂縈夢繞的彰化故鄉,卻懷著別母喪父的悲痛。曾經激起少年張克輝無限遐想的雲雀,再也看不見了。後來他在《兩岸情》中娓娓寫道過去的火車站、老厝門樓,更讓人生發“物是人非”的慨歎。

張克輝說,我以激動的心情回到了故鄉,離開已經四十五年了,這次回來,我想感謝,支持我回來的台灣各界人士。多年不能守候在父母的身邊,真是一個不孝的兒子,父親臨終前呼喚我的名字,我不能在生前見到他一次麵。

回家,是一個美好的向往,一個永遠的誘惑。離家四十年的同胞是不幸的,因為思念折磨著遊子的心。

對於台灣故鄉,張克輝有著太多的眷戀。但到祖國大陸求學之後,他就把自己的生命交予海峽西岸的這塊沃土。他說:“在我的人生旅途中,海峽西岸的福建留下了我半生的足跡,那是我的第二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