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多星期之後,春日正暖的一天,我已經不再對解開一係列自殺之謎抱多大的期望,卻接到了薑明泉的一個電話。
“有人在打聽十多年前那檔子事情,我想著你既然在追查,沒準是條有用的線索。”
薑明泉十八年前,曾經和當地衛生局合作,一起查精神病院自殺案。當時衛生局和他配合的是機關的一個科長,後來調到南平市精神衛生中心,在副院長的任上退休。薑明泉就算是和他認識了,之後時有聯係,也不怎麼緊密。就在他打電話給我的前一天,又和這人碰見,說到了當年的事情。
我接了這個電話,算是明白,我為什麼怎麼想,都猜不出那個寫信給楊展的人的身份了。我以為當年親曆參觀事件的人,都已經死得幹幹淨淨,楊展是最後一個。既然沒有了活著的人,那麼這封信就變得極其詭異了。
其實,我是進入了一個誤區。
有人還活著,而且不止一個。
那就是病人!
武夷山市精神病院的病人,後來全數轉到了南平市精神衛生中心。在這些病人中間,就有當年參觀病區的病人,也就是那些真心認為自己生活在一場夢裏的精神病患者。因為他們都是腦子不正常的病人,所以我在潛意識裏把他們排除出去,壓根就沒想到這些人身上。
事實上,精神病是可以被治好的。
向退休的副院長打聽當年事情的,就是這樣一個被治好的病人。他名叫陳發根,正是參觀病區的病人之一,打聽的事情,就是那些參觀者的下落。他從副院長那兒得知,當年有一個名叫楊展的參觀者,是唯一沒有自殺,幸存下來的人。
這事情已經有一陣了,他找副院長了解當年的情況,是在去年十一月份。楊展收到信,是在今年三月份。這四個月的時間差很好解釋,副院長隻知道當年有一個叫楊展的人沒有死,他並不知道這個叫楊展的人如今是什麼身份,更不會知道楊展的聯絡方式。而陳發根用了四個月時間,確認了楊展的身份,這才給他寫了封信。
沒錯了,這封信,一定就是陳發根寫的。
我毫不猶豫地扔下手裏的采訪,在部主任充滿怨念的眼神中請了假,再次上了開向南平的夜火車。
"八,
我等了很久。前麵的那個人,本來寫好了一組數字,卻又臨時變卦,挑來挑去,嘴唇無聲地翻動著,不知在念叨什麼。像這種人,一看就是生活的弱者,就算真中了大獎,也未見得是什麼幸運。
老板看上去有六十多歲,戴了副老花眼鏡,樂嗬嗬地很有耐心,前麵那人花的時間有點長,他還衝我抱歉地笑笑。
這是個彩票鋪子,兼買些書報雜誌。反過來說也無不可。我隨手翻了幾頁擺在最外麵的雜誌,等那個糾結的彩民終於決定下來,揣著彩票離開,對老板說:“您就是陳發根吧。”
他愣了一下,點點頭說:“你是?”
“我是上海《晨星報》的記者,我叫那多。”
“《晨星報》?”他的表情看起來,像是沒聽說過這張報紙。
“您寫過一封信給楊展吧?”
“哦……那個……是啊。”麵對這個問題他很意外,支支唔唔有些不知所措,但還是承認了。
我長出了一口氣:“可算是找到你了。”
“我……我隻是,我那個時候……”陳發根十分緊張,這讓我更好奇,他給楊展的那封信裏寫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