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講,事情當然是有另一種可能的,那個離奇的想法在林玫的腦中一閃而過,就立即被剔除了。
“出來!”林玫低聲喝道。
男友一臉無奈地從那一端的黑暗裏走出來,訕笑著對林玫說,哎呀呀沒嚇到你,寶貝兒你真聰明,膽子真大……
在林玫的想象中,事情應該是如上麵般發生的。
可是,當她低低的、帶著顫音的喝斥聲最終被黑暗吞噬得無影無蹤,周圍重歸死寂之時,什麼都沒有發生。
男友並沒有從某一個角落裏走出來,好像在整幢樓的樓道裏,就隻林玫一個人似的,一股死寒死寒的冰冷沿著她的脊梁骨漫延開來,把她的心膽都要凍裂了。
理智一點,理智一點,林玫不停地對自己說,他一定是躲在哪一個地方不肯出來,他是不嚇到我不肯罷休啊。
林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雙手緊緊地握著,長長的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裏,清晰傳來的痛感使她下定決心繼續往樓上去一看究竟。也許他就躲在五樓看笑話呢,不是嗎?
她故意把地踩得“咚、咚”直響,宣告她的到來,宣告她已經看穿了他的小把戲。如果能把鄰居打擾了,那也沒什麼,或者說,要是有個鄰居會出來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對現在的林玫來說是再好也不過了。
“該死的,你在什麼地方?”在踏上去五樓的台階上,林玫幾乎要哭出來了。
樓裏很黑。唯一的一點點光是從四樓半許久未擦的窗戶裏透進來的,那是一星點的月光。那樣的亮光,一點都照不透樓道,反倒更稱托了裏麵的黑。而林玫就在這樣的黑暗中前進,緩緩地,小心翼翼地,生怕一腳踩下去,高跟鞋尖細的鞋跟踩碎了最後的希望。
她極盡了目力,邊走,邊看著四周任何可以藏著人的地方。
才隻走了幾級台階,鼓起的勇氣就不知泄到什麼地方去了。
“你已經嚇到我了,”林玫顫唞著,用近乎哀求的語氣說:“你可以出來了吧。”
“卟”一聲悶響,林玫踢在四樓半一團黑乎乎的東西上,那是一隻麻袋,腳縮回來時好象絆到了什麼東西,林玫原本就腳軟,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一堆冰冷的硬|物壓到身上,喀得她胸肋生疼。手裏拿著的報紙也掉在了地上。
林玫幾乎要叫起來,雖然她立刻就知道那隻不過是原來停在那隻麻袋邊的自行車。她努力把自行車扶正,爬起來之際竟然還鬼使神差地伸手在麻袋上摸了一把。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難道男友還會在這個麻袋裏不成?
麻袋軟軟的,好象不過裝著些布之類的,反正沒有人。而那些散在地上的報紙,根本已經無心去管了。
又上了八級台階,現在,林玫站在五樓,這裏空蕩蕩的,除了兩扇緊閉的鐵門外什麼也沒有。
林玫望著六樓,抬起腳,用力蹬下去。
六樓隨聲亮起的燈光使林玫徹徹底底地呆住,不用往上走,在這裏她就可以清楚地看到,那裏什麼也沒有。
幾分鍾前男友那一句“我先上去了”現在仍在林玫腦子裏回響,可是,人竟然不見了。
說到這裏,眼鏡男頓了頓,說,你們想一想,一個人走進一幢樓,然後就消失了,徹底沒了,幾分鍾而已。這樣的事情,你們現在聽聽,可能隻是覺得匪夷所思,難以相信,或者還有一點嚇人,但如果真的碰到,像我的朋友林玫一樣,孤伶伶一個人站在黑樓裏,那種叫人無法呼吸的恐怖感,根本不是我用任何誇張的語言就能表達出來的。
會吃人嗎?這樣一幢用水泥築就的六層樓房子,會把一個活生生的人吞掉?如果不是,那麼,人呢,人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