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山耳中聽見無數慘叫聲,先是若有若無地從無比遙遠的地方傳來,很快變得震耳欲聾,眼前的一切事物都扭曲變形,數不清的魅影在麵前閃回,狹小的衛生間,成了修羅地獄。
方山發出一聲淒厲的叫聲,身體順著牆角緩緩滑落。
說到這裏,舒星妤停了下來,似乎故事已經結束。
“他死了?”有人問。
“哦,當然沒有,如果方山死了,我這個故事沒辦法說得那麼完整。”舒星妤說。
方山並沒有死,但是他瘋了。他住進精神病院後劉向去看過他很多次,想知道他到底看見了什麼。但是方山說的話顛三倒四,離奇不堪,時常說著說著,就口吐白沫倒下去,發展到後來,看見劉向就驚叫甚至嘔吐。他的醫生說,絕對不能讓方山看見鏡子,他會發狂然後把所有的鏡子都打碎。有一次他看見玻璃窗上的自己倒影,用頭猛砸玻璃,搞得自己一臉的血。
根據方山那晚的表現和他後來陸陸續續真偽難辯的回憶,劉向相信他一定看到了一些令他十分恐懼的幻象。
“這個故事,當然就是劉向告訴我的,出事之後,他很快就搬離了那個小區。”舒星妤說。
“但是劉向一直沒有放棄調查,他想知道是什麼讓他的朋友變成了瘋子。在那晚之前,方山是個很正常的人,沒有一點會發瘋病的征兆。後來,還真的讓他給查出了點東西。”
說到這兒,她掃視了一眼,發現每個人都緊緊盯著她,包括那個瘦女人。
“他打聽出來,那個小區建造時,打地基挖出很多白骨。”
幾聲低呼同時響起。
“白骨?”胖子臉色發白地問。
“是的,因為那個地方,是一個死人坑,南京大屠殺時的一個刑場,在那裏死的人,都是用各種極殘忍的方法處死的。”
“所以有鬼?”胖子說。
“鬼嗎?也許是鬼吧。劉向的想法更接近科學一點,他猜測,可能是因為死的過於痛苦和恐懼,而使意誌長久凝聚不散,所以住在那裏的人都變得很陰鬱。”
“但這還是沒有解釋,為什麼方山會變成那樣。”
“下麵我說的,是劉向最後的結論。他認為,一切的根源不能簡單地歸到鬼身上,而可能是恐懼。”
說到這裏,舒星妤忽然問我:“那多,你知道共振嗎?”
“啊,好像是外力的振動頻率如果和固體相同的話,會引起兩者的共鳴,通常會對固體產生有害的影響。可是,這和恐懼有什麼關係?”
“方山把自己關進衛生間,對著鏡子說了三句‘出來吧’。那時他內心的恐懼感極其強烈,這種強烈的恐懼可能使他的腦電波與幾十年前痛苦死去人們的殘存腦電波產生共振,而人的視覺、聽覺又都是由大腦控製的,所以,就產生了幻覺。也許他看見的幻覺,真是小區下那累累白骨死時的慘狀。”
“所以是他的恐懼害死了自己?”我問。
“劉向認為是的。”
“那你認為呢?”
“可能對,也可能不對。畢竟,這個世界,我們了解得還太少。不是嗎?”她的笑容複雜,有說不出的意味。-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
她這句反問,讓大家咀嚼了好一會兒。坐在我斜對麵的,是個大學生模樣的男孩,留著稀疏的胡須,每聽到緊張時刻,就會下意識地撚下巴上的胡須,已經拽下好幾根來。此時他開口說:“其實舒姐剛開始說的時候,我還覺得這故事普普通通,太老套了。這種把戲,我們大學裏玩過許多,都是嚇女孩子的玩意兒。但結局可真是沒想到。舒姐,這小區在南京哪裏,要不我們下次去那兒聚會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