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對麵船上晃動的人影,都可以在輝煌的燈光下看見。
連濱看著看著,心裏隱隱約約,浮起一絲異樣。
有哪兒不對勁。
可是哪裏不對勁呢,為什麼心裏會開始不安?
好像一切都很正常,沒有什麼特異之處,隻是一艘畫舫慢慢靠過來而已。夜湖孤寂,兩艘畫舫相遇,靠得近一些也算是打個招呼,自己的不安感來自哪兒呢?
是直覺,連濱的直覺告訴他自己:一定有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那畫舫又近了些,以連濱的好眼力,可以看到那裏正翩翩起舞的女子和旁邊抱著琵琶的彈者,周圍有很多人,站著或坐著,喝著茶或酒,談笑著。
簡直和自己的這艘一樣熱鬧呢。
啊,熱鬧!就是熱鬧!
連濱望著那艘同樣熱鬧的畫舫,渾身猛的一抖,瞬間他已明白毛病出在哪裏,一時如同被當頭倒了一盆冷水,渾身冰涼。
在他身後,畫舫上的歌舞聲喧嘩聲不絕於耳,然而在此之外,他卻沒有聽見一絲多餘的聲音。
許是自己聽錯了,許是湖麵太大太空曠,讓聲音散了。連濱在心裏對自己這樣說,然而不管他怎麼運足耳力去聽,對麵那畫舫,卻還是靜悄悄沒有一絲聲響。
一樣的歌舞升平,一樣的人頭攢湧,兩船已離得如此之近,以至於連濱幾乎可以看到對麵船上人的麵容,可是,卻沒有聲音。
那些起舞的,彈琵琶的,走來走去的人,好像在演一出啞劇一般,隻有動作,沒有聲音,甚至,連船破水的聲音也沒有,原本該是十分熱鬧的氣氛,變得詭異無比。
連濱側著耳朵,耳中隻有風聲。輕而冷的風,在湖麵上打著旋兒刮過。
對麵的船緩慢而穩定地靠過來,越來越近。連濱眼看著對麵畫舫上人來人往,歌舞升平,卻彌漫著一股死氣。
沒錯,在連濱的感覺裏,這艘寂然無聲的船,就是一艘死船。
這樣的情形,隻適合在老婆婆用陰冷的聲音講的鬼故事中出現,此刻竟活生生顯現在連濱的麵前了。
連濱轉回頭去,想看看其它人的反應。他的肌肉因為緊張而抽緊,使他在轉頭時能聽到自己頸骨發出的“咯、咯”聲。
剛才已經說了,這是一艘超大型的畫舫,載滿了客人,甚至還有超載的嫌疑,所以在連濱的身邊,聊天的看戲的或者和連濱一樣倚著欄杆看湖麵的,有很多人。但連濱一眼掃過去,這些人全都神色如常,好像對對麵的來船渾然不覺。
有一個打扮得很嬌豔的女人,感受到了連濱的視線,還轉過頭來對他曖昧的笑了笑,可對於就在連濱身後不遠處的那支畫舫,卻沒有一點關注。
這女人一笑,卻讓連濱更加發慌了。要知道,以一般人的好奇心,在現在的情況下,就算靠過來一支完全沒有任何異常的畫舫,都足以吸引眾人的視線,而現在這些人的漠然反應,分明是說,在他們看出來,外麵這夜晚的洞庭湖,是黑壓壓一片,根本沒什麼值得關心的。
一滴滴的汗從連濱額頭鼻尖滲出,落在地上。連濱伸手去擦,卻發現自己的手,已經完全不受控製地顫唞起來。
這個時候,連濱看到麵前有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睜著大眼睛看著他,連濱知道這個小男孩一定在想,這看起來很高大魁梧的叔叔,怎麼會在發抖。然而,雖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連濱卻還是無法抑製住從心底泛出的恐懼,全身顫動,停不下來。他所能做的,隻有勉強給那個孩子擠出一個笑臉。這笑臉,簡直比哭還難看。
男孩卻沒有被他嚇到,還了他一個笑容,然後,他的視線從連濱身上移開,移向連濱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