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3 / 3)

曾經在英國下議院發生過這樣一件事。當時的議長在主持一次會議時說道:“先生們,我看今天法定人數已足,因此,我宣布散會。”弗洛伊德說,這位議長之所以會有這樣的口誤,是因為他心裏並不情願主持召開這次會議,一直想著早些結束。

弗洛伊德說得沒錯,其實秦桑並不想去那個飯局。

局上有兩個所謂的藝術家,秦桑在心底裏不是很瞧得上他們。嘿,肚子裏沒有幾兩幹貨,卻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是藝術家。偏偏這種人,如今特別吃得開。此外,桌上更有幾個很會勸酒的家夥,一端起酒杯就發瘋,仿佛不灌倒幾個,就渾身的不自在。

那一天,坐上出租車的時候秦桑心裏還在猶豫,他和司機同誌打了個招呼,搖下窗點上根煙。於是下車走進酒店大門的時候,他就發現自己心愛的ZIPPO打火機丟在車上了。沒有要車發票、忘了看車牌,就連是哪家出租公司的車都想不起來了。

走進包房的時候,秦桑正翻江倒海地懊惱著,他覺得自己本就不該來。

滿懷著這樣的情緒,說出那樣的口誤,就不奇怪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瘦女人把故事說到這兒,有人忍不住了。

“嘿,你是要給我們上心理分析課嗎,說到現在,也沒見什麼料呀。麻煩快點行不行。”大學生說。

瘦女人掃了他一眼,也沒見她如何作色,這大學生就氣短起來,偏了偏頭,似是不願意和她視線正麵接觸。

這可是個厲害角色,我想。

瘦女人繼續往下講,依然不急不徐,還是原先的節奏,仿佛這段小插曲沒發生過一樣。

醒過來的時候,時間將近傍晚,窗外雲變得很厚,陽光也已經沒了,室內有些陰。秦桑覺得精神好了些,但腳冰冷冰冷的,於是收起來往沙發上一盤,換了個舒服一點的姿勢。書頁上一層層的疊影依舊晃動,弗洛伊德又開始說話了。

這次他說的,是遺失。

那枚遺失的ZIPPO打火機!

秦桑隱約意識到,自己從黑暗裏拽出了一根索鏈,環環相扣。自己一把一把拉出來的,最終會是個什麼東西呢?

忽然之間,他有些擔心。

每個人在麵對真正的自己時,都會有些擔心。因為他們都不曾真正認識自己。

瘦女人說到這兒,眼睛在我們每個人身上都溜了一圈,我不禁打了個冷顫。

遺失是有原因的,弗洛伊德說。

秦桑合上書,看著封麵上的弗洛伊德,輕輕地點頭。他燃起一支煙,塞進嘴裏。

有些人潛意識裏想要換一個新的,所以舊的東西就悄悄遺失了。自己有過這樣的事嗎,也許吧,但這次肯定不是。那枚ZIPPO在生前被精心地保養著,太陽會在上麵照出流動的銀光,這是無數次摩梭後的結果,比新買來的時候更合心意。

不要光想著這些,記得嗎,我還說過些別的。弗洛伊德在角落裏慢慢說。

別的……

會遺失東西,更通常的情形,是這件物品會帶來不太愉快的聯想。有一些鬼魂藏在心底裏,它們不停地叫喊:丟掉它,不要再看見它。於是在一個你不注意的時刻,身體的某個部分詭秘地做了個小動作,讓這件該死的東西永遠離開你的視線。

可是,這枚ZIPPO是極稱心的啊,哪裏能有什麼不愉快的聯想?

秦桑嘴裏默默念叨著,低下頭去看了一眼弗洛伊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