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幢樓沒有別人,但是聽到腳步聲啦,房門開關聲啦這些事情,常常發生。就好像這房子裏,住著許多看不見的人一樣。
還有比如這樣的情況,兩個人在一張長桌子兩頭坐著,埋頭給茶葉做包裝,一會兒,一個人問,你咳嗽作什麼,另一個人說,我哪裏咳嗽過了。
但是因為租金實在便宜,所以暫且一直還租著。
一直到有一天,上海刮台風。台風麥莎,你們記得嗎?
他們點頭。
就是台風麥莎來的時候,那位女作家想起來,倉庫陽台上的窗戶沒有關,而茶葉是不能受潮的。夜已經很深了,但她還是隻好趕過去關窗。
租的房間在二樓。她當然知道這房子不幹淨,深夜一個人去,心驚膽顫的。就在她走到二樓的陽台上,準備關窗的時候,忽然聽見身後有男人嘿嘿笑了一聲。
她尖叫一聲,也不管窗和茶葉了,一路奔逃了出去。
那一次,她被嚇得厲害,和聽別人說,心情自然不同。於是她就開始打聽這幢房子的究裏。
一打聽,她才知道,這幢房子的前身,是老上海租界的萬國殯儀館。這房子鬧鬼,許多年前就是出了名的,幾十年前,有道士專門鎮了兩塊碑。其中的一塊,在文革時期被砸掉了,另一個還留存著。
她特意去看了剩下的那塊碑,在院子的一個角落裏,碑上刻滿了蝌蚪一般的道家符籙。旁邊有一座新起的房子,就是緊貼著碑造起來的。這說明造房子的人知道這塊碑不能動,否則的話,肯定就把碑砸了。
這麼一考證,我那朋友徹底絕了把這裏繼續當倉庫的心思。再這麼租下去,不知會出什麼樣的事情。兩塊碑去了一塊,這房子就這麼不太平了,什麼時候這最後一塊碑要是也沒了,會發生什麼事情,真是想也不敢去想。
所以,她退租了。退租之後,當然就是把所有的茶葉都搬出來,運到新的倉庫裏去。
那一天,她自己沒去,是下麵兩個年輕的女員工在搬。
因為普洱茶磚體積不大,所以當天用的是大眾搬場那種小貨車。等到所有的茶磚都搬上車子,兩個女孩也進了車廂。然後,把車廂門關上。
就在小貨車從院子裏拐出來的時候,車廂門突然之間開了。那兩個女孩,也許是正靠在車廂門上,門這一開,她們倒栽下來,腦袋著地。
整個敘述過程,我沒有故弄玄虛,沒有添油加醋,就這麼平平一路說來,甚至過於簡略,幾乎沒有細節。但旁邊那幾位聽者,聽到這裏的時候,臉色都變了。
“死了?”大學生問。
“我那朋友把這件事告訴我的時候,她們還沒有死,但是,也沒有醒。她們被送到醫院之後,就一直昏迷著,成了植物人。也許現在她們已經醒了,也許現在她們已經死了。”我說。
“這是不想讓她們走啊。這麼多年好不容易住進了一戶,又要走,不甘心啊。”瘦女人幽幽道。
“真是厲鬼,真凶啊。還剩下一塊碑,就已經這樣了,那要是兩塊碑都沒了,這鬼該凶成什麼樣呀。”胖子說。
“好啦,我的故事,到這裏就完了。我想你們也應該理解,為什麼我會不願意去這樣一座房子裏探險吧。”我說。
大家紛紛點頭認同。
“那如果,現在我們在的這家酒店,就是當年的這幢房子的話,豈不是……”胖子忽然反應過來,緊張地說。
他這麼一說,所有人都不自在起來。
而我,其實從進這家酒店的第一刻起,就非常不舒服了。
“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有人說。
“要不……我們就散了吧。”立刻有人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