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確已經不早,再過五分鍾,就到十二點了。
雖然還有人沒有講故事,但此時,在這酒店別具風格的酒吧裏,仿佛有陰風吹拂。再沒有一個人,能安然呆下去。
於是便結了帳,起身離開。
走進院子的時候,那瘦女人卻沒有向著門口去,反而貼著院牆,往黑暗深處走去。
“你去哪兒?”我問她。
“我想去看看那塊碑。”她回答。
“還有誰要去看的?”我問其它人。
有的聳了聳肩,有的沉默不語。
他們恨不得立刻出門回家去,哪有這樣的膽氣,去尋那塊碑。
所以竟隻有那瘦女人一個人去了,所有人,包括我,都站在門口等著。
究竟這是不是故事裏的房子,她會不會找到那塊碑,連我也不知道。
我們站在一起,有人摸出煙來點著,然後一個接一個,所有人都抽起了煙,包括舒星妤。
“如果讓我說今天聽到的故事,哪一個最真實,那肯定是你說的這個了。”胖子對我說。
“我說的可也是真的啊。”舒星妤說。
“我相信。”我說。
“其實我知道這個殯儀館。”眼鏡男吐了口煙氣說:“萬國殯儀館嘛,解放前有名氣得很,美國人造的。徐誌摩、魯迅、阮玲玉,都是在這裏燒掉的。”
“我想那厲鬼,肯定不能是這幾個人。”大學生說。
“所以這神啊鬼啊的,不可信其無啊。我這人陽氣向來弱,別帶什麼不幹淨的東西回去啊。”胖子說。
“哎呀,你放心吧,通常呢,厲鬼都是地縛靈,沒辦法離開的。”大學生好像很懂的樣子。
“被一塊碑鎮著都能把人害得生死不知,這鬼的道行可不一般呢。”
我們幾個人隨口聊著和鬼神有關的事情,煙慢慢一根根熄了。這過去了一支煙的工夫,瘦女人卻一直沒有走出來。
“怎麼……她還沒出來。”胖子先說出口。
我們麵麵相覷,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
就這麼大個院子,每個角落都轉一圈,能花多少時間。
按道理,早該出來了。我們聊著天,沒注意這點,現在一想,都心裏發冷。
“我去看看。”原先和瘦女人最不對盤的大學生此時第一個站出來。
他說著往瘦女人先前進入的方向走了幾步,又回頭看我們:“要不……我們一起去找找?”
此時沒人笑話他膽小,因為就連我,心裏有也幾分忐忑。
先前一直坐在這大學生旁,但從未說話的木訥青年立刻跟了上去,看起來,他們是同學。我們當然也一起走進了瘦女人隱沒的那個黑暗角落。
那是酒店主樓後的一條小巷子,沿著牆種了竹子。後麵還有射燈照著,如果是夏日裏,會頗有風情,但此時,這黃白光的射燈在竹子間打出的光,當真鬼氣森森。
盡管燈光很嚇人,但好歹能把小徑照亮。放眼望去,似乎沒有人在前方。
說是似乎,因為在這樣的黑夜裏,雖然有光,卻更顯得一些地方黑影幢幢。
大學生走在最前麵,我們緊隨其後。腳步聲此起彼伏,我心裏忽然想,這些腳步裏,會不會有不屬於我們這些人的。
前方的那些陰影處,走得近了,也就看清楚了。果然沒有人。一直走到盡頭,拐出去,又是對著酒吧的那個大院子。
瘦女人去了哪裏?她竟就這樣消失了。
胖子似有話要說,但嘴唇囁嚅,什麼都說不出來。
眼鏡男說,會不會我們剛走進竹徑的時候,瘦女人恰好從另一頭轉回了院子,所以錯過了。而現在,她可能已經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