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嗯?!
徹底清醒的顧春腳下一軟,瞪大眼扶住了門扉:“誰?!”
赭衣公子,哦不對,李崇琰微微側首,確認樹下那幾人並未跟過來,這才又轉回來一臉不豫地瞪著顧春,眼底隱隱爍著委屈的光。
“你等等,先別講話,”顧春垂下臉深吸一口氣,抬手攔道,“我需要捋一捋……”
太荒謬了。
一個皇子,即便不願好好待在京師皇城之內,也該在封地的王府裏窩著吧……
哦,不對。
一個皇子,怎會穿著南軍的布甲……
還是不對。
“好吧,就算你當真是……九皇子,”顧春徐徐抬起臉,直視著他的雙眼,“那你大清早帶人堵在我門口,是尋仇來的?”
娘啊!爹啊!列祖列宗和師門先輩啊!
我竟拿銀針製了一位皇子的穴道!還捏著人的臉喂藥了!
顧春緩緩直腰,甚至梗了脖子抬起下巴,努力端出一副從容就義的凜然傲骨。
“我顧春敢做敢當!你就說想在哪裏將我砍頭示眾吧?”
隻是可惜了她最新一冊的話本子,還沒寫完呢。
那是她潛心鑽研許久的集大成之作,哎,時也命也,隻能認了。
她的話讓李崇琰怔住片刻,旋即見鬼似的瞪她:“你以為……”
這混蛋,腦子裏的想法是歪到哪邊山上去了?!
顧春見他這模樣不像是來尋仇的,頓時遲疑地眯起眼:“那你找上門來……是有什麼事?”
“你說是什麼事?!你……”李崇琰氣得兩頰泛起怒火紅雲,那模樣恨不能噴她一臉血似的,“你這個騙子!”
這驚天一吼,使顧春凝固如即將風化的石雕。
不遠處靠在樹幹上的司鳳池也凝固如石雕。
隋峻、燕臨凝固如黑色石雕。
連正抱了一箱子貨物的葉行絡與司家車夫,也如兩尊抱著箱子的石雕。
遠處那群嬉鬧玩耍的懵懂孩童乍然收聲,一對對好奇的清澈眼兒全往這頭望過來。
昨夜一場大雨後,今日的晨風有些撲人。
涼浸浸的寒意掃過麵上,顧春這才如夢初醒:“我……怎麼你了?”
樹下那幾尊石雕也像是才活了過來,全都聚精會神地張著耳朵,生怕錯過一字一句。
李崇琰沒空搭理那些圍觀旁聽的,帶著滿心的氣惱與委屈又吼了一句:“你明知我……我等了你整夜,你卻沒有再回來!”
還說什麼童叟無欺小旋風,根本是個毫無義氣、不守信諾的騙子!
他昨日分明對她說過,他隻信她!他會等她回來!
那時這混蛋分明也應下的!卻將他丟給旁人就消失不見了!
——你明知我……我等了你整夜,你卻沒有再回來!
這一句吼得格外痛心,樹下那幾人是聽得格外清楚的。
心思各異的幾人麵麵相覷,腦中不約而同地補足了幾十頁紙的話本子橋段,驚得下巴都快落一地了。
在李崇琰委屈與惱怒的瞪視中,顧春驀地轉身就要往裏走,卻被一把拉住了手腕。
“你竟還想賴賬的嗎?!”
在眾人一臉“顧春,你究竟對殿下做了什麼?!”的震驚中,顧春茫然地回頭瞧瞧李崇琰拉住自己的手,又茫然地抬起頭——
“這個段子好,我得趕緊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