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音剛落,就得到了夥伴們來自四麵八方的鄙視目光。眾人七嘴八舌的低聲嘲笑著,更有人直接就動手往他身上招呼了。
葉盛淮這沒骨氣的叛徒!
年輕人們無傷大雅地笑鬧片刻,很快便收斂了。
為了避免出現“抱不走媳婦兒”的慘劇,李崇琰隻能認命地一碗接一碗端起來喝過。
雖說每碗隻喝一口,可攏共二十碗喝下來,也是不少了。
接著李崇琰振臂一揮,身後的迎親儀仗眾人蜂擁而上,沒多會就替他將那些酒全部解決。
喝過攔門酒,李崇琰便雖葉遜入了家廟,拜謝葉家先祖牌位及各位宗親。
之後,葉遜便將顧春領到李崇琰的麵前,親手在二人腕間係了同心繩,又講了一些祝福之詞。
顧春垂眸,見那紅繩繞在自己細白的腕上,隻覺胸臆之間如有冰炭置熱血,心中有百般滋味此起彼伏。
此刻的種種滋味,與她曾在話本子上寫過的那些,似乎有所不同。
有甜蜜與羞澀交織,卻也有忐忑與慶幸混雜,又加之莫名的憧憬與豪情,心動怦然,躍躍欲試——
忽然就想踮起腳瞧一瞧,兩人要一起去往的將來,究竟是什麼模樣。
隨著二人並肩向外行去的腳步,紅繩蕩蕩悠悠。
顧春抬頭側臉,便自半遮眉眼的金絲流蘇之間正正對上一雙含笑的眸。於是她也忍不住抿唇笑了,手動了動,輕晃紅繩,千言萬語,全在那其中了。
李崇琰覺得仿佛有一道又熱又麻的暖流自紅繩那頭衝來,直抵進他的心房,甜甜軟軟,卻掀了滔天巨浪。
自此起,便要攜著紅繩另一端的那隻手,於塵世風煙中相伴而行,同沐驕陽明光,共立霜雪雨露。
世間千萬人,兩個人要何其有幸,才能找到彼此,互屬同心。
何其有幸,紅線那頭,是這個甜到讓他想一口吞進心裏的小糖人兒。
真好。
****
戌時一過,婚宴便散了。
諸禮既成,新人沐浴更衣,合床。
內間床頭的喜色明燭的光透過薄絹屏風,搖曳出一室幽深綺麗。
窗外,有皎潔月在當空;麵前,有心上人在懷中。
李崇琰單手輕攬那纖細柔軟的腰肢,以指挑起懷中人的下巴,眼底有些許幽怨的小火苗:“纏花雲錦,嗯?”
欺負誰呢?纏花雲錦要怎麼撕?啊?怎、麼、撕!
沐浴後的顧春已換下嫁衣,改以一襲月白色罩袍攏了周身,那叫一個密不透風啊。
最叫李崇琰扼腕的是,這罩袍分明與她的嫁衣是同樣材質,同!樣!厚!度!
顧春抿笑,麵上燃紅,幾欲透骨。
她側頭躲開那惱人的長指,抬手壓住自己的領口,心虛似地低語:“好冷呀好冷呀……”
口中顫聲念叨著,趁李崇琰一個閃神,她便飛快溜出他的懷中,繞過屏風蹬蹬往內間的床榻去了。
“騙子小糖人兒。”李崇琰低斥一聲,解了外袍搭在屏風上,笑得頗有些遺憾地跟在她身後。
顧春緊張兮兮地立在榻前,扭頭瞥見他已跟了進來,便長長深吸了一口氣——
解開罩袍,吹滅床頭喜燭,溜進榻上鴛鴦被中。
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不知偷偷練了多久。
明燭乍滅,滿室黑暗,隻有窗縫中透進些許冬月清輝。
顧春是個在黑暗中視物不清的,可她忘了,李崇琰的目力極佳。
就在她先前解開罩袍後,吹滅喜燭前那電光火石的短短瞬時,李崇琰已經瞧見,先前被月白纏花雲錦罩袍密不透風遮掩住的,是杏紅色疊山綾!
薄如蟬翼的杏紅疊山綾妥帖裹覆住玲瓏有致的嬌軀,若隱若現之間道盡盎然風情。
雖隻是燭火明滅之間短短的一眼,卻勾魂攝魄,撩得有人一顆少年心熱血翻湧,幾欲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