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琰強忍住越來越急促的心音,緩步行到榻前,從容除衣上榻,窩進被中。
顧春原就十分緊張,聽他不出聲,上榻後也隻躺得巋然不動,便以為他在生氣。
她瞪著一室黑暗想了片刻,咬咬牙,破釜沉舟似的側身挨近他,甜嗓微顫,軟聲求和:“我……緊張。”
“嗯。”
這不輕不重的一聲低應,聽不出喜樂。
顧春顫聲又道:“瞧不見……就、就好一些。”
不過,顧春察覺有灼熱長臂探至自己腰間,接著便被火燙的身軀覆住。
兩軀交疊,也不知是誰在輕顫。
有醇厚如陳年花雕般好聽的嗓音貼在她滾燙的耳邊,笑音悶悶的:“傻姑娘,瞧不見……更可遐思。”
“遐……遐什麼思!你、你、不許說話……”
此時顧春已然醒悟,發現自己吹滅蠟燭的行為有些愚蠢。
因為黑暗中的自己幾乎什麼也瞧不見,所有的感官倒愈發清晰起來。有如燒紅烙鐵般的手在自己的身上遊移,掀起一圈一圈異樣的漣漪。
“遐思就是……”沙啞沉嗓中有壓抑輕喘,帶著撩人的低笑,故意磨人似的,在她耳畔一字一字纏綿抵入她的心尖,“杏紅色,疊山綾……很薄,很透……像是,小糖人兒的糖衣。”
他!方!才!居!然!瞧!見!了!
顧春慌張得想要尖叫,聲音逸出唇間,卻破碎成讓自己羞惱不已的輕吟。她忙咬住下唇,周身繃緊,胸腔有一百隻不知所措的傻兔子在瘋跳。
哪知李崇琰並不打算體貼地放過她,滾燙的大掌四處撩火的間隙,顫顫的笑音帶著愈發濃重且不穩的曖昧喘息——
“小糖人兒……的吃法,第一步,將糖衣,剝開。”
寂寂冬夜,薄薄疊山綾被撕裂的刺啦輕響顯得格外清晰。
他的力道不小,動作卻是克製纏綿的,這使整個撕裂的過程格外漫長。
刺啦的輕音拖得長長的,在黑暗中聽著這聲響,便有不可描述的前赴後繼地湧進腦中。纏綿悱惻,靡麗銷魂。
顧春胸中那一百隻傻兔子更加瘋狂地上躥下跳,一個個都紅著眼,一個個都紅著毛毛臉,一個個都拿茸茸的小爪子刮著自己毛蓬蓬的臉在嘲笑她,“要被吃掉啦!要被吃掉啦!”
她再一次認識到,自己吹滅蠟燭的舉動,很蠢。
“閉、閉嘴……”顧春快哭了,“你的手……在做什麼……李崇琰!”
怎麼辦?好想將他踹下去啊。
她感覺李崇琰俯身咬了自己的耳垂,好似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
“你叫我……什麼?”
她連忙輕聲帶泣,軟軟道:“阿樹……”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喚他,也不知道自己喚他是希望他做什麼。
此刻她胸腔中那一百隻傻兔子已經完全瘋掉了,隻會沒頭沒腦地亂躥。
“融融……乖。”李崇琰有些滿意的低低笑了,便又如貪玩的稚子一般,繼續惡劣地興風作浪。
顧春難受地擺了擺頭,無意識地小小掙紮了一下,立刻遭到非常全麵的壓製。
然後又聽他道,“小糖人兒的吃法,第二步,是……若小糖人兒扭一扭,我就該舔一舔。”
閉嘴閉嘴閉嘴啊啊啊啊啊!
顧春要瘋了。腦中一片翻江倒海的混沌之下,有一個念頭格外清晰——
突然不想踹他了……想毒啞他。
於是惱羞成怒的小糖人兒終於拋開羞恥之心,奮起反抗。
一室黑暗中,不知是誰先吻上誰的唇,也不知是誰先纏上誰的腰。
總之那聒噪惱人的食客終於噤了聲,徒留引人深思的濃重喘息與低泣輕吟交織在一處。
銀月掛窗外,鴛鴦在被中。紅浪翻滾,春潮湧動。
長夜漫漫,吃小糖人兒活動……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