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顯隻是看著他,沒有回答。夜風獵獵,宋優半長的頭發被吹得有些亂,仍是美。賀顯要花很大力氣才能克製住自己不走過去,不去撫摸整理他的頭發。
“快回去陪你的新歡吧!”出租車來了,宋優打開車門,“不過那麼小又那麼醜,你什麼時候好這一口了?”
他上車一甩門,隻留下賀顯一個人站在路邊,目送出租車離開。夜長得好像沒有盡頭。
林思濤一睜眼,才發現自己保持這個姿勢一整夜沒動,睡得手都酸了。
他一骨碌爬起來,屋子裏空蕩蕩的,依然隻有他一個人。時間還早,才六點出頭,蟬已經開始叫了。
一想到今天馬上就能回家,昨天夜裏的事情就好像一場夢,失落已經清掃了大半。
收拾好行李,整理好房間,林思濤早早就下樓等著鄭師傅。
去火車站路上,鄭師傅和林思濤閑扯了一路。
鄭師傅對賀顯讚不絕口,又說林思濤這樣被照顧,運氣真不錯。
林思濤聽得不太明白,他之前聽吳江海的口氣,賀顯的出身似乎很好,但他沒細究過。
“哈,你不知道吧?”鄭師傅說,“他家是什麼人。”
林思濤老實說:“不知道。”
鄭師傅說:“賀仲誠是他親爺爺,他是賀家長子長孫。”
林思濤沒再問賀仲誠是誰。再問就可笑了。他默不作聲。
“嚇傻啦?”鄭師傅笑嗬嗬地問。
“……”林思濤一時間百感交集,不知道該如何描述,“他真是了不起的人。”
鄭師傅說:“跟普通小頭頭一樣在公司和工地上奔波,像我們這種識貨的會說了不起,要不識貨的,就笑他傻。”
林思濤笑了起來。
坐上火車還回味著這段時間他所見到,所聽到的賀顯。旅途時候最適宜胡思亂想。
一個多月後,學校開學。林思濤坐在他原來的位置上,安安靜靜對著課本,仿佛他的世界不曾天翻地覆過。
開學一周,班主任老張就告訴他一個好消息。
學校有位成功校友,為了回饋學校,捐款設立了獎學金,有一部分專用於資助貧困生。林思濤非常符合條件。
“嗯,周琴獎學金……”許丹念著申請資料。林思濤正在非常認真地填表。
“你把表交上去,就能有錢拿?居然有這麼好的事?”許丹不太相信。
林思濤說:“可能希望我們讀書的大人比你想象的多。”
許丹嗤笑一聲:“別搞笑了,我老子都不想我上大學。”
但林思濤這樣認真,她光在一邊說著卷毛的事情也沒意思。再說有錢拿總是好事,林思濤叫她看看申請條件,她看了一會兒,不由就訕訕說:“要不我也去跟老張說說,試著申請看看好了……”
林思濤沒有抬頭,卻微笑起來。
許丹打量著他,狐疑道:“總覺得你哪裏變了。出去一趟,可真好啊。”
林思濤和她說了許多打工時候的事情,唯獨對賀顯,他隻一句話帶過,沒有詳說。這是獨屬於他的秘密。
2005年9月,林思濤又乘上火車,踏上了一段更漫長的旅途,直奔北京。
他一個人背著行李,頂著烈日,走進校園。
熱心的學長帶他很快辦好了入學手續——“林思濤,歡迎來到土建係。”
前途如此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