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薑走上前去,笑道:“多謝五妹掛念。”
謝雲薑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眼底頗有不屑:“五妹早聽說三阿姊武藝超群,身體康健,怎麼這會兒輕易就病了?”
秋薑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謝雲薑一怔,似乎是想不到她也能“出口成章”。再細看,發現她的肌膚比來時白淨了不少,臉蛋秀麗,此刻微微含笑地站在園中,有一股說不出的大家風範,不由心生妒意,嗤笑了一聲。
微風拂過,送來幽冷的清香。秋薑略微一怔,抬頭望向謝雲薑,目露詫異:“五阿妹身上熏的什麼香,氣味這麼獨特?”
謝雲薑聞言,眼中有了一絲得色:“月支國進貢的月支香,取一小錢放入器皿中焚燒,可辟邪祛疫,九月不散。”
“那可名貴地緊。”
謝雲薑得意道:“府裏也就隻有阿姊和母親得了幾錢。對了,你在這幹什麼?”
秋薑往前站了站,似乎是想擋住身後的珊瑚叢。謝雲薑眼尖,詫異地走上前去,指著地上那些火珊瑚道:“這是什麼?”
“沒什麼。”
她分明不信:“三阿姊,我們是姊妹不是?你怎麼這樣吝惜。”
“阿雲不要這樣,三阿姊告訴你便是了。”她像是怕別人詬病,臉上卻又有些不情願,“阿秋也是聽一個老阿婆說的,這東西可以美膚。”
謝雲薑眼中一亮:“怪不得三阿姊白了不少呢。可有用法?”
秋薑又吞吞吐吐、不甘願地說:“移植回院內,在旁焚火,將其中精華熏出即可。”
謝雲薑抿了抿唇,瞟了她一眼:“如此,謝謝三阿姊了。”她不疑有詐,迫不及待地讓隨行的下人去準備了花盆,移植了好幾株回去。
身旁,六娘子謝令儀的眼中也有些熱切,但是礙著謝雲薑在場,不好讓下人動手。
秋薑將這一切看在眼裏,心裏忍不住發笑。熏吧,熏地越多越好。
有腳步聲從東邊的拱橋傳來,回頭一看,謝雲薑喜出望外,還沒等人過來就疾步跑過去,將來人抱了個滿懷:“阿姊,你怎麼才回來,可想死五娘了。”
來人較她們幾個年長,已經及笄,一頭秀發挽在頭頂,梳著精巧的靈蛇髻,隻插了一支紫檀木鳳凰單翅木簪在發梢,白色對襟的雙繞三重深衣廣袖長裾,上儉下豐,袖口和下擺處繡滿璀璨的金蓮,寬寬的錦帶束腰,中間垂下碧玉宮絛,雪白的衣袂和絳色的披帛絲絛在微風中鼓動飄飛,顯得飄逸出塵,容色絕豔。
“阿姊。”秋薑和謝令儀、謝秀娥齊齊對她斂衽一禮。
謝嫵薑微微一笑,仿佛海棠花在晨霧裏緩緩綻放,讓人不由地屏息:“自家姊妹,不必拘束。”她看了眼秋薑,眼中是一如既往讓人難以拒絕的溫柔,“身體好些了?”
秋薑道:“多謝阿姊掛懷,已經好了。”
謝嫵薑自然地拉過她的手,輕輕地握了握:“照理說,我該去看望三妹的,但是這些日子在師父那裏進修,實在脫不開身,三阿妹,做阿姊的心裏實在是抱歉。”
“阿姊有心了,還是修行要緊。”秋薑嘴裏這麼說,心裏卻笑道,如果真的有心,哪怕差一個婆子來看也是好的。
不過謝嫵薑這個人,確實比輕狂膚淺的謝雲薑難對付多了。這幾日從翟嫗和青鸞嘴裏得知,她這位阿姊不僅容貌出眾,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才名遠播,更是比丘尼安妙音的關門弟子,精通佛法經論,工於煉丹卜卦之術,有數之不盡的貴胄子弟、甚至是朝廷要臣遣人登門來訪,請教占卜問卦的事宜。
宇文氏沒有作古前,王氏是位次於宇文氏的側室,即便是太原王氏的宗族女,但隻是庶出,在身份上,自然是比不上鮮卑三大皇族之一的宇文氏的。文帝漢化後,主張胡漢聯姻,漢人門閥不喜歡鮮卑人也隻能放在心裏,表麵上還是不得不高看一等。畢竟,北方畢竟是鮮卑人的天下,那杳杳神京中的帝王是出身鮮卑拓跋氏。
王氏如今雖然扶正了,但畢竟身份擺在那裏,處處矮了宇文氏一頭,連帶著謝嫵薑也低謝秋薑一頭。不過現在謝嫵薑名聲在外,很多人忘卻了這一遭罷了。但在謝嫵薑心裏,這是永遠的一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