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二章 15(1 / 1)

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嘚嘚嘚急促的馬蹄聲,緊接著叭叭兩聲槍響,脆生生的,震得空氣似乎都在顫栗。『言*情*首*發國藩心中一驚,本能地跳下車,把車停在路邊,順手抽出那把關山刀,閃身躲在轅騾旁邊。剛站穩,就見兩匹馬馱著人飛馳而過,從身影看,騎馬的人背著不少東西。停了陣,又有四五匹馬裹著一股風從車旁呼嘯而過。顯然,後麵的人正在狂追前麵的兩個人。

待那兩彪人馬離去,好久,國藩的心才靜下來。他重新掖好關山刀,鞭子一揚又上路了。

已經是下半夜,離家也就二十多裏路。“近鄉情更迫”仿佛是人的共性,國藩的心更急,鞭子一甩,兩匹騾子小跑開了。一陣冷風挾著寒氣襲來,他不由得打了個寒噤,忙把身上的玄色褂子裹了又裹。這時,肚子又開始咕咕叫喚。許是太二憨子了,平時一個錢當兩個花的國藩,一進省城必少不了老馬家的羊肉泡。這東西真是下苦人的好飯食,油大耐饑好吃又實惠。這次可能是饃泡得多,吃得急,一出城他就覺得心口堵得慌,肚子脹得疼,猛吼秦腔也是極力想讓那些積食快點“克化”呢。眼看忍不住了,國藩吆喝住牲口,停好車,然後解開褲帶蹲在了路邊的野地裏。好一頓稀裏嘩啦痛快淋漓的排泄,真真受活,受活!

可國藩做夢也想不到,正是這泡臭屎,改變了他的命運。

人生真是不可捉摸,往往不經意的小事,可能是個體生命中天大的事;人世間真是難以預測,也許微不足道的小事件會改變整個世界。

國藩受活完了,要“清理門戶”了。那時,鄉間人絕少用紙擦尻子,更不能用有字的紙——倘若用紙擦尻子是要得痔瘡的。痔者,紙也。因此,除過超級大戶,一般家庭也就是在茅房牆上的土窯窯裏放些土坷垃備用。國藩家這種寒門小戶當然更是如此了。他順手撿了塊土坷垃,用畢,蹲挪著步子正找第二塊時,突然發現草叢中有一個小包袱。順手打開一看,原來包袱裏包著一個黑漆漆的小箱子,在月光下正閃著冷幽幽烏沉沉的光芒。

國藩心裏一緊,忙不迭胡亂地用土坷垃擦完尻子,提上褲子,係好腰帶,抱起小箱子。但見這箱子一尺多長,一拃來厚,一拃來寬,如鄉間大財東家碩大的玉石枕頭般大小,沉甸甸的。借著月光,影影綽綽看到上麵滿是描金圖案,很精致的,箱子上還吊著一把小巧的鎖子。捧著箱子,國藩一時呆住了,血猛地朝上湧,心怦怦亂跳個不停。好久,他才清醒過來,胡亂地用包袱重新把箱子裹好,塞到車廂草料袋底下,又拽過草簾子蓋了個嚴嚴實實,然後揚起鞭子,跳上車,一路小跑而去。跑了陣,感覺不對,又調轉車頭踅回去,下了官道,拐上了另一條可以回家的鄉間道路。國藩做著這一切,似乎沒有經過大腦,似乎純是冥冥之中有人在指撥他這樣做。

到村口時,雞叫兩遍了。國藩停下車,讓心定了又定,才把車吆到大車園子外。叫醒了看園子的夥計王大,王大要幫國藩卸車,國藩高低不肯,王大見狀,正好落個舒坦,打著哈欠,又鑽回他的被窩去了。

卸完車,國藩安頓好牲口,摟著小箱子,提著關山刀,悄悄閃過王大的房門,叮嚀一句:“王大,我給你把大門閉上了!”然後就急火火地回家了。

門環拍了好久,國藩母親才吧嗒吧嗒趿拉著鞋開了大門,見國藩懷裏抱著個什麼,問道:“你拿的是啥?”

“沒啥,給旁人捎個東西。”國藩回答道。說完,徑直進了自己的小屋。

待母親回屋休息後,國藩關上門,點亮油燈。燈下,看得真切,這個黑漆小箱,起明發亮,光可鑒人。四周包著銅角,箱蓋描金圖案是龍鳳呈祥圖,箱子旁邊全是纏枝牡丹。典雅富貴,古色古香,比鳳翔家那個枕箱強多了。費了好大的勁,國藩終於撬開了小銅鎖。他猶豫一陣,喘口粗氣,緩緩地把小箱打開一道小縫,忍不住合上,又打開,再合上。終於,他下了決心,忐忑不安地打開箱子,霎時,國藩不由得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本章完)